“我是嘱咐过他,那他也不能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秀姑越说越委屈,“这还没成亲呢,成了亲,这家里可还有俺待的地儿吗?”
大春心里明白,她不光是为着眼前这点子事儿,打沐兰替海子揽了活计,她就一直气儿不顺。背着沐兰念叨过好几回,说什么福星福星的,不见给自家招来什么福气,光给别个招财进宝了。
她自家也知道大春没有海子那样的本事,眼红不来,又怕得罪了沐兰,把个送上门的便宜媳妇儿弄没了,这才强撑着没翻脸。
这会儿叫她唠叨得不耐烦,忍不住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儿说了出来,“你莫一口一个媳妇儿地吃干醋,能不能成咱家媳妇儿还说不准呢。”
他虽不知沐兰是怎样结识的韩掌柜,可也猜得到绝不像她说的那样简单。一出手能就能帮海子揽到那样好的活计,又怎会是一般的女娃娃?
方才跟二驴子还有旺财几个凑到一处说话儿,提到沐兰,旺财也说她是落到草窝里的金凤凰。
他们家山子现在还是一只小家雀,长大了出息出息也顶多是只鱼鹰,哪儿配得起金凤凰?偏秀姑不知天高地厚,拿凤凰当鸡,嫌人家吃食儿,还巴巴地等着收金蛋。
秀姑就不爱听他说这话儿,“怎说不准?叫她十里八村找找去,看还能不能找着比咱山子更知道疼人儿的?”
“山子对沐兰好,你骂他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这会儿又成了知道疼人儿,变好事儿了?俺算瞧明白了,反正都是你的理儿。”大春实在懒得跟她打这驴拉磨的口舌官司,撂下这两句,掀开门帘便出来了。
秀姑愣了一瞬,抓起炕笤帚扔过来,扯着嗓子骂道:“你们爷俩儿一个德行,都是白眼儿狼。”
大春不理她,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到院子里,瞧见沐兰正从井口往外提水,忙抢上去帮忙。一气儿将水缸装满了,看一眼忙着准备年饭的沐兰,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来。
这样好的女娃娃,合该吃好的穿好的,养得白白净净的,跟他们活在这穷乡僻壤的,可不给耽搁了?心里盼着她能记起自家的身份,早日回到凤凰窝里去。可一想到她要走,又一千一万个舍不得。
这要打一开始就是他亲闺女该多好?
沐兰见大春望着她直叹气,只当秀姑有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儿,也不往心里去。
将鱼肉细细剔去骨头,一层一层地刮下肉茸来,调馅捏成鱼丸,一个个扔进煮开的水里。煮得了拿凉水一过,弹性十足。先在搁在一旁,留作待会儿烧一道鱼丸汤。
过年依旧是两顿饭,早上一顿,下午一顿,夜里再加一顿年夜饭。一过晌午,各家便陆陆续续地开了席。鞭炮噼里啪啦响个没完,不一时就落了一地的红纸屑。
鸡是一早儿就炖上的,这会儿已经酥烂了;肉也蒸透了,连肥带瘦切大片装盘,配上一碟蒜泥,便是一道好菜;腊肉炒木耳白菜,海带烧豆腐,浇汁鱼,爆一盘虾,炸一道鱿鱼圈;拿糖醋拌一盘萝卜丝,爽口又解油;再拿蛤蜊干紫菜做一道蛋花汤。
八个菜两道汤,俱是沐兰一个人操持的,秀姑只帮着烧了几把火。
一家人上了桌,刚刚坐定,大春便摸出两个红封来,一个给了山子,另一个递给沐兰,“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儿,好生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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