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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寂静。
乔宅东来苑书房内。
乔家所有的人都已经入梦。就连布朗躺在沙发上,已经等得睡着。
只有黎洛,毫无睡意当。
等至夜半,后院内,终于出现那个让她挂念了一整夜的身影——
黎洛噌噌下楼,直奔后院,“司南!你怎么出来的?!”
乔司南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树叶,指了指后院的蔷薇花架后,“爷爷当了一辈子将.军,到老了还老是觉得还会再打仗,乔家下面有很隐秘的密道,就是他老人家以前修的。我从外面进来的。”
那密道也是他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
听着爷爷在密道里讲以前的战争故事,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小小兵,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那警局里…..”
“有人。”
但房间里的人,不是他。
黎洛又惊又喜,他能出来,自然是最好,问题是,有人替代他?万一被发现,那就成了畏罪潜逃!
她的忧心落入他的眼中,如一记熨帖的热毛巾,让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一会儿回去。”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若是不能出来,只怕她会更加着急。
黎洛应了一声,将今日去乔氏和乔远山书房的事都说与他听了。
乔司南沉吟片刻,“不用再找了。”
若是有,乔远山怎么会被童伯军威胁那么长时间?
黎洛刚才在楼上也想到了这一层,忍不住轻叹一声。
她信任他,可那些世人,又如何看待?
若那些带了毒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尚算还好,可若是…
“花花呢?”,见她如此纠结,他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在楼上。”
乔司南牵着她的手上楼。
花花早已睡着,小脸埋在粉蓝色的被褥中,红得像小苹果一样。
他还这么小,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黎洛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乔司南也抬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一家三口交叠在一起,谁也分不开。
“司南,我刚才,一直在想….”,黎洛顿了顿,“我去童家把童伯军的其他证据也偷出来,是不是做错了?若是他不出事,你也不必….”
“这是两回事,不是等价交换,”乔司南握紧她的手,“你做得很好。”
黎洛点头,“什么时候回去?”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对方藏得深,可他乔司南也不是吃素的。
当年的事,他零星记得一些,那些视频也很清楚,可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可一时,又理不出头绪。
乔司南看着花花的睡颜,“洛洛,乔氏可以去,但是这件事,你不要再管。”
对方是谁,他全然不知,此刻自己自由受限,让她们母子卷进来绝对是个错误的选择。
黎洛知道他担忧,应承下来。
出来的时间,对他来说是非常宝贵的。乔司南吻了吻花花的头,起身,“布朗呢?”
“在书房,等你。”
“好。”
“司南,你要不要先洗澡?”
黎洛追了上去,警局那边没有浴室,他又极其爱干净,真怕他受不了。
乔司南旋身,正要拒绝,黎洛却已经扣住了他的背——
他当即痛得嘶了一声。
黎洛大惊,赶忙撩开他身上的衬衫——
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横在他的腰间,已经隐隐发紫!
情绪,崩溃!
“他们打你了?!我要去告他们!”
“没,”乔司南拉下她的手,扣在自己怀里,“那里面的床真是太高了,我转身的时候撞上去的,不要担心。”
撞?
撞怎么会撞得这么厉害?
那伤痕足有儿臂粗!
“我去拿药!”
黎洛跑进一旁的卧室,拿出药膏来,小心翼翼地敷在他的腰身上,心疼地吹了吹,却始终没有掉泪。
他说是撞的,那便是撞的吧。
她可以装傻,却不能让他更加担忧。
温凉的指腹摩挲过自己的肌肤,带来小小的血脉相连。
乔司南转身,将她猛然一把抱在怀里,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点点幽香。
谁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什么都不必怕?
这几日在警局,他亦是忧心。
忧心她和花花正在承受的一切,更忧心,那件事若是真的,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放她走?
舍不得。
留下她?
太自私。
如冰如火的煎熬,快要将他逼疯。
隐忍多时的泪,在他的怀里,也终于渐渐逼退了出来。
这个怀抱,让她无比心安。
两个人静静相拥,感受着这难得的奢侈。
布朗醒来,并未见到乔司南和黎洛,便知他已经来了。
他礼貌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轻咳了一声。
两个人从卧室出来,布朗才开口,“大少,先打针。”
他一向不问任何问题,此刻更加不会去问本应在警局的乔司南是如何出来的。
他,是信得过的人。
注射完毕,乔司南便从后院离开。
风过无痕,好似他从未来过一样。
可黎洛知道,他明日还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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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宅不远处的一栋别墅中。
暗室的门被人推开,众人见到乔司南,松了一口气。
“大少,我马上送您出去。”
“好。”
乔司南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莫锦云身上,“谢谢。”
话语真诚恳切。
莫锦云从窗口旋身,“早点解决你这锅子烂事,我不想我的女人继续误会我。”
年舒已经和他绝交好几日了。
连电话都不接。
不告诉她,是不想让她知道得太多,到时候身处险境,难以自保。
可那个粗线条的女人,又怎么能理解?
唇边逸出一丝无奈低叹,莫锦云还没抬头,便看到一张纸条被递到了自己面前——
“这是当年出事的那个酒店,你再去那边查一查。”
“…..你当我是你的跑腿?!”,莫锦云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了两下。
“岂敢?”乔司南幽幽抬眸,“只不过不想你的女人再误会你冷血无情,麻木不仁而已。”
“…..”
这只狐狸!
明明是他要自己帮忙,偏偏还用恩赐的口吻来说!
他就知道,乔司南这人轻易招惹不得!
若不是为了那个蠢女人,他真想一把将那张字条撕掉!
“记住了么?”
乔司南也不管他接与不接,将手中的字条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
“大少,您不怕云少他….”
“他会做的,”乔司南微微勾唇,坐进车内。
每个人都有那么个软肋,轻轻戳一戳都会痛。
莫锦云的软肋,自然是年舒。
“大少,现在我们去哪儿?”,乔飞将车子开得又稳又快。
“刚才莫锦云不是说了一个地址么。就去那里吧。”
“这…..”,乔飞为难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乔司南一眼,“大少,您现在....走动不便。”
“贫民窟的人,连温饱都是问题,谁会有时间关心大事情?去吧。”
乔飞抿唇,将车子朝城外开去——
这个城市从来辉煌,可每一个辉煌的,都有自己的阴暗面。
城郊的贫民窟,集贫穷,犯罪,肮脏于一体的地方。
穷人的地狱,妓.女的天堂。
夜色沉凝,一路往后走去,都能见到穿着暴露的女郎不停地招揽着客人。
乔司南将乔飞留在了巷口,独步朝内走去。
红尘泥泞之中,那清隽挺拔的身影居然衍生出了几分独善其身的味道来,仿佛周遭一切嘈杂,万丈红尘,都与他擦身而过,片尘不沾染。
走到尽头,终于,找到莫锦云描述的那扇小木门——
他抬手,敲了七下。
三高四低,节奏却十分急促。
门应声而开,穿着西装的男子朝他颔首,“乔少,莫少找来的人就在里面。我在门口等您。”
乔司南迈步,朝庭院内部走去。
内堂内灯光昏暗,破败的家具已经快要站立不稳,歪歪斜斜地倒在墙壁之上。
门口的摇椅上,只剩下一个痴痴地老年妇女,在夏夜的燠热中,打着蒲扇驱赶蚊虫。
乔司南一眼,就将对方认了出来。
当年在童宁的那件事中,就是这个童家的老佣人一直声称自己去酒店找童宁的时候,看到他亲手将童宁推下楼。
“老人家。”
他已经不若当年那般急躁,而是站在一旁,连声音,都没有一丝起伏。
老人年近七旬,耳朵有些背。
却在看到落在自己身上黑影的时候,抬头,“你是谁.....”
“乔司南。”
啪!
蒲扇掉落在地!
老人借着朦胧的,布满油污的灯想要将眼前的人看清楚——
“乔司南,您还记得吗?”
乔司南再度开口。
老人枯瘦的手臂一紧,膝盖上的猫呜咽了一声,旋即跳了出去,瞬间无影无踪。
骨节森森的手,下一瞬就移到了乔司南的脖颈——
“你是人是鬼?!为什么还没给大小姐偿命?!”
乔司南被这样猝不及防地动作推得往后小退了一步,眸中,都是震惊之色——
她口口声声要自己偿命!
四年前,也是这样说的!
到现在,依旧如此!
难道自己真的…..
老妇再度扑了上来,一巴掌捶到乔司南的胸膛之上——
……
乔司南从院落里出来的时候,神色依旧如常,只是身上的衬衫,微微有些褶皱。
他站在门口,弹了弹自己身上的灰尘,淡淡开口,“走吧。不必进去了。”
对方让开道路,“乔少请。”
一路东行,没有人阻挠。
乔司南上车,“回警局吧。”
乔飞应了一声,“这里停车不便,又是单行道,大少走两步,去马路对面吧。”
乔司南抬步,和乔飞一左一右地朝车辆那边走去。
刚刚踏上斑马线,却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
长发女子低垂着头,似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