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南面有难色:“二十年前……”她才六岁,还在北京忙着吃冰糖葫芦呢,知道个屁。何况这些年罪案层出不穷,犯罪手法越来越复杂,违法凶徒也越来越没人性。不是她们冷血,可是讲真的,现在这么多的大案要案,一定要去炒这盘二十年前的冷饭?
唉!社会进步了,科技进步了,犯罪也进步了……唯一退化的,好像只有人类的道德水准。
包蓉皱着眉毛,用力地想了一想:“我好像记得一点,是不是全家人都死了,只有一个小女儿幸存?”
简宁点头:“对。她叫赵丽娴,你们的任务就是去采访她。”说着,早有准备地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递上一只撑得鼓鼓的牛皮纸袋,“她的联系电话、家庭住址,还有当年事件的详细资料都在这里。”
包蓉道:“这个……不是应该社会新闻管吗?我怕我们做不好啊!”
简宁笑呵呵地叹了一口气,似乎也实属无奈:“没有了李萝,我们报社真是少了一大王牌。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来补上这个缺,所以社会新闻那边人手特别紧凑。这次采访难度也不高,无非是出于人道主义立场,关注一下幸存者现在的生活。放心吧,你们俩的水准,绰绰有余了。”
最后一句,包蓉听得心花怒放,二话不说接过纸袋。瞄了一眼里面的资料,见最上面是一沓照片,便先抽出来粗略地翻看一下。都是赵家人的照片,还有一些现场照。
第一张是最近才拍的照片,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应该就是赵丽娴。她有一头微卷的长发,但不是精心打理过的漂亮,恰恰相反,是缺乏梳理的凌乱。五官也算看得过去,可是眼睛睁得有点太大,神情也比较呆滞,看着让人有点不舒服。第二张就是她当年的照片。扎了两个羊角辫,小脸红扑扑的,正对着镜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两张照片的差距如此之大,不禁让人发出一声同情地叹息。童年时代的可怕遭遇,看来对她的成长造成了很大影响。
第三张则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穿着一身很朴实的衣服,鼻子上架了一副二十年前最常见的金属框眼镜,相貌平淡无奇,个子不高不矮,只是微微的有点发福。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丢在人堆里也没人会在意的那种。可是他却有一个很魁伟壮实的名字:赵达刚。
第四张就是赵家的女主人邹虹。这个女人出人意料的惊艳,尤其是对照着那么普通的丈夫。一头乌黑柔顺的披肩长发,很精巧白皙的瓜子脸,浓黑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嘴唇很饱满,即使没用口红,也透着一种健康自然的粉红。要不是资料上写着三十二岁,说她二十二岁也没人怀疑。
包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多看了照片两眼,才翻到下一张,也是最后一张,赵家的长子赵志希。刚刚看清,就听身旁的马晓南忽然倒吸了一口气。忙转头问:“怎么了?”
马晓南瞪着照片里的人,脸色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简宁也发觉到了不对,转头看了一眼照片,复又回头望向马晓南:“你不会在哪里见过他吧?”
马晓南呆呆地看着照片,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个孩子……我昨天夜里梦见了他。”
不要小看梦,尤其不要小看你自己做的梦,好好想一想。
她现在相信,是该好好想一想。
小小的出租车内飘满了红豆包的香味。可怜的司机师傅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午饭又很遥远,从后视镜里看到包蓉一手一只红豆包,正左右开弓大吃特吃,又看了看她腿上还有一大袋的食物,不觉咕嘟一声,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马晓南却没有包蓉那么忙,脑袋顶在车窗玻璃上,出神地看着窗外。她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再也没动过。包蓉先小声地叫了两次,见马晓南还是没理她,便干脆一巴掌拍在她脑壳上。吓得马晓南心口咚地一跳,出了一身冷汗。
她恼火地瞪向包蓉:“干什么!”光想着昨晚那只神秘鬼魂了,却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女魔鬼。
包蓉的补偿,就是把手里红豆包分了她一个。好吧,跟着女魔鬼走也不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起码随时随地会有好吃的。
马晓南狠狠咬了一口,不觉扬了扬眉毛,馋猫似地:“嗯……”
新鲜出炉的红豆包,外面鲜香酥脆,里面软糯q滑,真的很好吃。特别是在心里有事的时候,逞一逞口腹之欲,多少也能减轻一下精神负担。
“刚刚在想什么?”包蓉问。
马晓南拿着红豆包,正想咬第二口:“……”顿了一顿,便更狠地咬了一大口。
“又在想你那个梦?”
“……”刚刚还香甜可口的红豆包,现在好像也没那么香甜了,“知道你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