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易明说得太快,马晓南想阻止也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到一连串的追问下,老太太的神色不对起来。松挎挎的脸没有办法紧绷起来,但眼睛已然睁大到了极限,脸颊上的肉也很激动地颤抖起来。她很惊恐似地,瞪着某一个点,紧抓着马晓南的手也松开了,转而抓住了那几块小石头,嘴里乱七八糟地冒着一些支言片语。
“她死了!汪濋死了……不,她后来又活了……我不知道……大黑呢……”
说得越快越急,越低越模糊。说不几句后,就又变成了之前那种类似歌谣的,暗含着某种节奏的碎语。
从疗养院回到家里,马晓南还有些余愤难消。
气乎乎地把包扔在沙发上,又瞪了一眼肖易明:“幸好老太太的反应还算安静,这要是叫起来,闹得整幢楼都知道可怎么办?”
肖易明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但又使少爷性子,微微撅了一下嘴,成大字型往沙发背上一躺:“那不是没闹起来嘛。再说了,你当时就不想问?”
马晓南:“我是想问,可我不会这么问。”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真是的,正说到关键的地方。”
肖易明撇撇了嘴,不说话了。
静了一会儿,又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杯焦糖布丁出来。一杯自己留着,一杯送到马晓南面前:“呐。”
马晓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抓过:“你可真会借花献佛啊!”这明明就是郑含买给她的。
肖易明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打开焦糖布丁的盖儿,舀了一勺。焦糖那特有的苦中带甜,甜中带香的味儿,配上又嫩又滑的布丁,真能让人心头马上一松。难怪现在吃货越来越多。吃到好吃的,除了能满足口腹之欲,更重要的是能让人心情都变好。双重享受,谁能不爱啊。
肖易明不觉对这布丁多看两眼,带着一种满意的挑剔:“想不到警局小店里的布丁有这种水准?”
马晓南瞟他一眼:“少爷,不一定外面看着不上档次,做出来的东西就也不上档次。”
肖易明挑了一下眉毛,不置是否。反正在他看来,更相信一分价钱一分货,偶尔的好运气并不能说明问题。但是现在,真没必要为这种小事再跟马晓南斗嘴。通过这一年多的相识,他也发现了,马晓南的战斗力也十分可观。她要真心跟他顶起来,他还没有赢过。刚开始的时候表现得很好欺负,其实只是因为大家还不熟。
算是……有点儿让着他吧。哼。
又吃一勺布丁,还是将正题拉了出来:“这回的事越查越不可思议了。”
马晓南不吭声,又多吃两勺布丁。
肖易明:“你说汪怀芬最后说汪濋早就死了——这话可信吗?”
马晓南实话实说:“我也说不准。她后来不是又说,她又复活了?”
肖易明:“瞎说的?头脑又犯病了?”
可真听他这么说,马晓南又觉得心里的那杆天平又倾向相信了:“可是她说汪濋已经死掉时,头脑还是清醒的啊?她甚至还很清楚地说明,汪濋是在汪家出事后一年死掉的。”
肖易明:“那你就是相信了?”
马晓南停了一会儿,又把问题扔回去:“你不相信?”
肖易明:“……”
两个人又静默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身处一片荒原,还是一片云环雾绕的荒原。看来转去,全都是白茫茫的,就是找不到一点儿头绪。
肖易明:“假如汪怀芬说的是真的,汪濋都死几十年了,那后来跟她一起生活、还一起住疗养院的汪濋又是谁呢?难道还真死而复活了?”
马晓南暗暗地咬了一下牙:“汪濋是关键。要是能找到前几天来探望过汪怀芬的那个女人,就好了。”
看了一眼时间,离下午上班时间没多少了,连忙抓紧刨完布丁,嘱咐肖易明:“我赶着去上班。明天就是星期六了,咱们早上去汪家老房子一趟。”
肖易明有点儿无聊地哦一声,拾起摇控器打开电视。又问:“那我午饭怎么办?”
马晓南:“自己泡方便面。”
肖易明:“不要。”
马晓南拿他没办法,从茶几下面拿出几张外卖单:“这几家味道还不错。自己点吧。”
肖易明总算乖乖地接过来,低着头开始琢磨起菜单来。
马晓南见状也不疑有他,赶时间要紧。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边才喀嗒一声,匆匆地关门离去,那边肖易明就丢下菜单,一骨碌爬了起来。三两步走到窗前,看着她走远,便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凭什么都得听她的?不就是去一趟汪家老房子,问几句话嘛,他一个人还不行了?嘁。
肖易明回头背上自己的包,昂首挺胸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