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摸一下就算了,多摸一下,它就会直接别开头,慢悠悠地走开。抱一会儿还是可以的。
等到她们走到门前,它才会站起来,先走到前头去。那神气,就好像在说:来了?跟我进来吧。
姑外婆在客厅里已经准备好了点心和糖果。这时候她的精神还是很好的。毕竟,汪濋也没比汪怀芬大几岁。
汪濋抓了一大把糖给顾太太吃,然后就和汪怀芬坐下来说话。顾太太就去跟大黑玩。她拿了一只小皮球兴致勃勃地在它面前滚来滚去。别家的狗和猫一看到球就兴奋得不得了,非扑上来一通狂啃乱抓不可。大黑却依然贵妇似地横卧在垫子上,眯缝着两只琥珀一般的眼睛看着她。
顾太太只好自己玩。大黑没动,倒玩得她自己出一头热汗。真不知道人陪猫,还是猫陪人。
正有些累,不想玩了,大黑这时却动了,懒洋洋地伸长两只前爪,伸了一个大懒腰,然后抬头冲着顾太太咪地叫了一声。顾太太还以为它要跟她玩,连忙开心地重新拿起小皮球,大黑却自顾自地跳下垫子,往楼上去了。
顾太太大觉无趣,一股屁坐上沙发,皮球随手扔到一旁。
汪濋和汪怀芬却正说得高兴,无非也是一些邻里间的鸡毛蒜皮,说说谁长谁短。
顾太太晃着两条腿坐了一会儿,便又坐不住了,一骨碌跳下沙发,也向楼上走去。楼梯走到一半,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又响又沉,吓得她一愣。楼下的汪濋和汪怀芬也听见了,一起停住交谈,汪怀芬还以为是女儿弄出来的声响,于是微带嗔责地喊一声,给姑外婆捣什么乱呢?
顾太太受了委屈,立刻撅着嘴任性地喊回去:我才没捣乱呢!
话音刚落,忽然又是砰的一声。这一声比之前还响,还沉。
汪濋和汪怀芬又是一怔,见顾太太竟然就要大胆地自己往楼上走,慌忙异口同声地喊住:等会儿!
两个人就一起慌慌地赶过来。汪怀芬一把拉住顾太太,汪濋打头向二楼走去。
就见书房前头,大黑正抖着身子对准门,当着她们三人的面猛地往前一撞。砰!
顾太太吓死了。封住书房门的那面墙上,赫然沾染着一大块血迹。大黑的头部还有血珠子从已然濡湿的毛发间滴下。
汪怀芬连忙大叫一声:大黑,你在干什么?
头部的重伤让大黑显得很虚弱,它转头满脸是血地轻轻叫了一声:喵。又是一滴血从额头滑下,一直洇到它琥珀色的眼睛里。就在这时,三个人都清楚地看见,琥珀色的眼珠突然变成了碧色。猫只有在暗处或者夜晚,瞳孔才会发光,可现在还是亮堂堂的。
她们还没来得及理清怎么回事,大黑又转回头,忽然发出一声响亮的厉啸:嗷!与此同时,使劲全身力气,一头撞过去。
砰!
一声觉得人心肝发颤的撞击,生生截断了它的厉啸。大黑终于像一只破掉的黑布口袋掉在墙根。鲜血从墙壁上也一路拖到墙根。
顾太太吓得呆住了,她赶紧抓住母亲的胳膊,却发现母亲的手也抖得那么厉害。
两三秒后,还是汪怀芬先发出一声伤心的呐喊:大黑。率先向那小小的黑身身影跑去。
鲜血从它黑色的头颅不停地涌出,竟然也将地面濡湿一大片。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不敢相信,这么一只小东西,也会流出这么多鲜血。空气里很快散发出血腥味,好像随着血液的流淌,也跟着向四周蔓延开来。
汪怀芬摸摸它身上没有血的部分,身体还是温的。大黑眯缝着眼睛看她,眼里的碧色也消失了,重新变成了正常的琥珀色。它微微张着嘴在喘气,肚腹有点儿急促的起伏不已。
汪怀芬毕竟和它相处了二十多年。如果它是一个,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摸了摸它温暖的皮毛,汪怀芬便忍不住鼻中一个劲儿地发酸,飞快地流下两行滚烫的泪水。
这时,大黑又做出一个令人费解的举动。
回到马晓南家,肖易明还在满脑子地想着那只黑猫。种种迹象表明,这确实是一只非同寻常的猫。尤其在见识过小花(请见第六、第七个故事《魔犬凶灵》,里面一只很有用的灵犬)以后,再接受一只大黑,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了。
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说明,那个书房里的古怪,也是非同寻常的?
“那里面的东西,比你想的可要麻烦得多。”
这句话突然响起时,肖易明正准备坐上沙发。屁股还没沾到垫子,就吓得弹簧一下跳起来。就见沙发的另一头,不知何时竟然坐着另一个——他自己!
肖易明登时睁圆眼睛。
但只是一小会儿,他又反应过来。
这应该就是马晓南跟他说过的,那个一直潜伏在她家老屋里的缚地灵。这样看来,真是和他长得很像:眉毛,眼睛,鼻子……连嘴巴都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不,怎么说也比他差了一些,毕竟他才是正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