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清和阿福又一次感觉到好像挨了一记霹雳。
只有贵嫂一个人亢奋着,满面红光,好像吐出了一直梗在喉咙里的骨头,痛快得不像话:“你把别人的女儿当成汪家的小姐养着,却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成下人一样支使来支使去。”
说到这里,手干脆朝汪清猛地一指。
惊得汪清下意识地退后了一小步。阿福感觉到她在发抖,连忙拉住了她一只手。
“现在,你还要为了别人的种,来打死自己的亲骨肉?”贵嫂的声音不仅仅是高亢,也越来越尖锐,像一把匕首一样切割着空气,也切割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你不单是疯了,你还是个蠢货!”
贵嫂把手指又指向汪蕙全,差不多要指到他脸上去,又说了两遍:“蠢货,大蠢货!”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闭不上嘴。
看着笑疯了的贵嫂,阿福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他呆呆地垂下眼睛,无意识地朝厨房门口看了一眼,这一看,便又不由自主地又睁大了眼睛。汪涵和汪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门外,脸色发白又震惊无比地看着门里的一切。阿福想,她们一定看到了足够的多。
阿贵和汪太太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汪蕙全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反正阿福觉得自己肯定找不出合适的词。他本来就没学多少词,此时更是贫乏得一塌糊涂。
他只能看到汪蕙全在发抖,拌得非常厉害,手里的擀面杖都掉了。
“你竟然敢做出这种丑事来?”汪蕙全瞪着汪太太,恨不能把她吃了一样。
今天的汪蕙全真是给了阿福太多惊喜。他完全没有想过汪蕙全会露出这么多算得狰狞的表情。那之前,他明明就是一个只会笑眯眯,偶尔有点儿懒散的人。连周围的邻居也是这么说,汪蕙全脾气好得很,就没见他跟谁摆过脸色。
那时候,他才相信,原来人真是可以伪装的。伪装得那么久,那么深。甚至可以把一生的大部分都用来伪装。
如果不是今天,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见识到这个人——从血缘上来说,应该称之为父亲的人——这样的真面目。真是太可怕了。可怕得让人有点儿……恶心。
当这两个字毫无预兆地从他的脑海里跳出来时,阿福自己也吃了一惊。以前的他,是绝不会想到这样的字眼来形容汪蕙全的。即便是看到这样的汪蕙全。直到这一刻,阿福才意识到,自己也在发生改变。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汪清。汪清却没有在看他,但是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两只眼睛含着泪光紧紧地、紧紧地盯着汪蕙全和汪太太。阿福便也默默地握紧了她的手。因为他知道,他现在是支撑着汪清的唯一力量。
汪太太一时没有出声,脸色白到无以复加。真让怀疑,她是不是变成了雕塑。
汪蕙全又恶狠狠地瞪向阿贵,啪的一扬手,就将阿贵打得倒跌出去。怒骂道:“你这个畜生,居然干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我汪家给你吃给你穿,你就是这样报恩的?嗯?”
阿贵连忙从地上跪好,捂着半边脸,一口鲜血却从嘴里溢了出来。他不停地向汪蕙全磕头认错,嘴里不停地讨饶。
这时,贵嫂不笑了,只在嘴角留了一个冷冷弧度。然后很用力地冲着阿贵:“呸!”
汪蕙全哪有那么容易就气消,第一个就要拿阿贵开刀。他重新拾起擀面杖,正要上前,却听汪太太出声了。
“不是他的错。”
汪蕙全惊诧地回头,看到妻子脸上的冷笑。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汪太太有点儿无所谓似的:“是我勾引他的。”
汪蕙全:“……”只静了一两秒,他的脸就又一次迅速地涨红了,然后又迅速地变成了猪肝色。
汪太太的眼睛就没看他:“只许你跟他老婆睡,不许我跟他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汪蕙全,凭什么呀?”
汪蕙全的眼睛又睁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