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也在拉拢墨歌。”林菀回答,“这次阻击战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要么胜利而归,到时候,他可以给墨歌一个守护基地有功的奖赏,然后上报生命堡垒,这样墨歌自然受恩于他,不得不向他的队伍靠拢。要么失败,基地遭到偷袭,那个时候,他则可以大义凛然的站出来,做出一副帮墨歌挡剑的姿态来,这样墨歌同样也要受恩于他,虽然我不喜欢墨歌,但我知道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如果真的出现这两种情况,墨歌肯定进退两难,那张楚这些年做的努力便是白费。”
“这……”
“但后来,他的计划,却被张楚的突然出现给完全破坏了。”林菀说道,“当魏国栋回到基地的时候,他发现情况不妙了,不但他自己的人被张楚剪除了大半,而且,救墨歌的人成了张楚,而且那时候墨歌刚好在张楚所带来的医疗兵的治疗看护之下……再加上,这次基地的战争,实际上是各方力量的博弈——张楚、魏国栋、新兵、我们、感染者和教会,等等,所以情况十分复杂,墨歌偏巧在这个时候弄丢了指挥勋章,这一切都让魏国栋产生怀疑。大概他那脑子,也只能想到这一层,所以,他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觉得墨歌已经被张楚所拉拢,所以第一反应就变成了赶紧除掉墨歌了。”
我无言以对。
林菀又笑了笑,说:“墨歌也是聪明人,她可不像我,什么都会对你说,她即便对你全权信任,也会把很多话藏在心里,因为她知道什么话说出来对她有利,什么有害。”
“你的意思是……”
“墨歌之所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在张楚面前力保我,意义并不在于其话语本生。”林菀说,“我猜,她其实是在向张楚透露一个讯息,那就是——我,墨歌,依然选择中立,我不会站在任何人的一边,也不会为了一边的利益去伤害任何人。”
“如果是这样……”我依然不安,“那张楚觉得拉拢不了她,难道就不会对她下手……”
“不会。”林菀确定的回答,“张楚现在刚刚在离岸基地立足,最需要的是人心。在礼堂的那一幕,你难道不觉得,细想起来一切都显得简单粗暴么?为什么?是因为最简单,最粗暴的胜利,最有煽动力。张楚非常清楚,无论他装的多么高深莫测,那些在反抗组织呆了多年,而且有着自己那一套生存哲学的老兵们都能看得透。而对于新兵呢?只有最简单,最粗暴,最好懂的方式,最容易引导他们的思想,故作深沉反而让这些新人们费解。所以,他就在礼堂表演了一次华丽的大胜,在魏国栋本已自乱阵脚的时候上去轻轻的推了他一把,其实这才是这件事的本质所在。”
林菀顿了顿,又说:“现在张楚坐镇基地,重新安排人手,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稳固和掌控,所以他在用各式各样的方式来试探每个人支持的派系,或是比较倾向与哪一派。墨歌是、我也是、甚至很快邵光义他们也会受到类似的试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你”林菀盯着我,说,“你也是他的拉拢对象之一,因为你我两个人,就是如今基地里最高技术的命脉。”
“回到刚才的问题——他不会对墨歌不利。”林菀说,“他的所作所为,都只不过是试探而已。”
我点了点头。
想起在办公室里,墨歌和张楚你一句我一句,总好像是话里有话,令人感到十分的不适,我此刻终于明白到底是什么让让我感到不适了。
原来那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对话,而是两人心理的较量。
想来也对啊,如果张楚不是在试探的话,那他直接逼墨歌交出林菀策动哗变的证据,然后关押林菀,慢慢拷问出对我身体的研究数据来就可以了,又何必要在询问过墨歌关于哗变的事情之后,又反过来要我去劝说林菀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说:“如果确实如你说的这样,那么……我……他应该也在试探我了?他让我来劝说你,就是试探我的倾向了?”
“没错。”林菀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在我身边坐下,说,“如果你一心一意的劝说我,哪怕劝说不成,他就会知道,你是倾向于他那一派的。”
“那样我会树敌?”
“不会。”林菀喝了一口水,说,“你倾向于他而不是为他马首是瞻,只会让他的对手增加危机感,也更想要拉拢你。但是,如果你完全投靠到他那一边,情况就不同了。”
林菀又笑了笑,忽然一手勾着我的脖子,搭在我另一边肩膀上,说:“所以,咱们以后做事要小心,凡事不要太过,过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