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诉我,人在长时间昏睡之后,突然醒来的刹那,其实是失忆状态。
我宁愿这份失忆长久一些,再长久一些。
自感染暴发至今,已经死了太多的人。
多死一个,对于很多人来说根本已经不算什么。
可有些人的死,对于我来说,却宛如天崩地裂。
我起身的片刻,四周是一片白光,我仿佛堕入了一个只有金属组成的多面体之中,四面八方的亮色,令我根本睁不开双眼。
可惜的是,我那种混沌的失忆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最后一刻,被掐灭希望的感受,在我的意识逐渐恢复的时候,又缓缓爬上了心胸。
我没有在意旁边坐着、站着的人是谁,我开始低头哭了起来,我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痛哭过了,即便是受到浓缩液的各种折磨,即便是在战场上陷入包围圈,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我也从未这样嚎啕大哭过。
仿佛这些年心中所有郁积的怨愤,在这一刻,都已经发泄了出来。
忽然,我感觉有人抱住了我。
我也不管那到底是谁,像一个孩子一样,趴在那人的怀里,不住的啜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慢慢抬起头来,泪眼迷蒙之间,我居然看见了她——我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小子,哭够了没有?你是在哭还是在占我便宜啊?”那女人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狐媚。
我咬紧牙关:“涂姝……涂姝,你……怎么会是你……”
“你身受重伤,作为你的第一导师以及教官,我总要来看看你吧?”涂姝说道,“我不过就是怕你这么哭震裂了伤口,想扶你一把而已,谁知道你小子整个人扑上来,哎……你是把我当成你妈了吧?”
“你……”我咬牙切齿,“你居然,还有心思说风凉话!”
“怎么了?”涂姝双手一摊,笑着说,“似乎我并没有心上人死掉啊,难过的是你,难道还要我也跟你一起痛哭流涕?我做不到嘛……”
“我杀了你……”
“你试试看。”涂姝撅了撅嘴,说。
“你……”颤抖着,抓起旁边金属桌上的匕首。
我的武器似乎都放在金属桌上。
我意识到,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头。
我已经回到反抗组织基地了。
我抬手将刀子抵在涂姝的腹部,说道:“你,你……我恨你们所有人……”
“你也真够怨妇的,身为特战组组长,起来先趴在我怀里哭一通,然后又说要杀我,现在又说恨我,你到底对我是有多痴迷啊?”涂姝笑着说。
“混蛋!”
她或许说话就是这样一种风格,可是这样的风格,只会激怒我,我狠狠将手中的匕首往前一推,她居然不躲不闪,让我扎进了半分。
“唔……”涂姝等着我,发出一声低喝。
我的手停住了,现在这把匕首只是伤到了她的皮肉,但我若是再往里推几分,那便是伤及内脏,若是反手一搅,一拉,她不做任何处理的话,便会立刻大出血,内脏遍地。
我抽回了刀子,她的腹部应该只是被稍稍割破了一点皮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