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之后,我无意中得到一组数据——官方数据。
这组数据记录了生命堡垒一战中的伤亡人数。
数据显示,生命堡垒一役,人类——所有可以分辨的尸体,无论教会还是反抗组织,全线共计死亡一千二百余人,而失踪人数达到两千以上。
感染者死亡人数无法计算。
生命堡垒全线在战斗中没有崩溃迹象,除了部分地点的防御系统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
另一方面,在这一战中,政府首次与反抗组织合作进行大规模激战,取得了较大的成功,广州市民无人员伤亡,所有感染者进攻部队被悉数歼灭,主帅高鹏饮弹自尽。
当看到那组数据与介绍的时候,我感到很欣慰,也很悲哀。
当然,那些复杂而略显矫情的情绪,是在很久以后才慢慢爬上我心头的,而当时,就在我们彻底肃清了感染者之后,就在如血的残阳落下,夜幕渐渐深沉之时,就在政府军队开始负责收拾战场的时候,我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一切。
我晕倒了,而当我醒来的时候,我依旧在沉沉黑夜之中,在野外,我身边,还有几十号人,几十号残兵。
我以为大战结束我们应该是一个人都没有了,但我身边却还有几十号人,我感到有些奇怪,漆黑的夜里,很多人都打开了通讯装置的照明功能,而且将亮度调到最大,将黑夜也照的如同白昼般敞亮。
我发现,我们在平原上,生命堡垒外的平原上。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人回去,为什么大家要露宿在外头?我们明明已经胜利了,我们应该回到生命堡垒里头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坐起来的片刻,我看见墨歌就坐在离我不远处,侧脸望着我,表情依旧镇定,说道:“醒了?”
“醒了,这……”
“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看着墨歌。
“呵呵……”墨歌冷笑。
我抬眼,看见宋毅正在一旁昏睡,他好像浑身是伤,却只简单的擦了凝血剂而已,还有许多士兵在旁边无精打采的坐着,大部分虽然灰头土脸,但似乎没有受伤,并不像是参加了战斗的样子——这些人难道不是参战部队,那他们……难道是我留下来守卫基地的人么?我抬眼搜寻,果然,在人群中找到了我留在基地里的研究人员,还有阿萌,阿萌一直在走来走去,似乎非常着急,当我看见她的片刻,她似乎也看到了我,立刻跑了过来,急切地说:“哥……楚庭生哥,楚哥……”
“怎么了?!”我不敢怠慢。
“他们吧七七留下来了,把我们赶出来了,他们要对七七做什么,他们想干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张楚哥也和那个姓钟的老头串通一气,为什么呀?”她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七七,对不起……该怎么办楚哥……”
“到底怎么回事?!”我简直弄不懂她这番语无伦次的话想要表达什么,我回头惶惑的望着墨歌。
墨歌抬起头,看着我,说道:“你还看不出来么?我们被赶出来了,无家可归了。”
“为什么?什么意思?”
墨歌开始向我诉说所发生的一切,那个让我感到羞耻与愤恨的事实。
“战斗结束之后,政府军对需要回防他们自己的防线,所以让我们暂时回到生命堡垒休整,当时我们剩下不过十几人,我和宋毅他们带你回来,半路上遭遇了婴儿人肉炸弹的袭击,索性没有人被炸中,但却又有几名士兵体力不支倒毙。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你赶紧赶回生命堡垒,谁知道,却被回防的士兵们给挡住了。”
“回防的士兵?!”
“是的,钟将军和张楚带了一批人回来了。”墨歌说道,“他们认为我们身上可能携带者感染病原体,也就是婴儿人肉炸弹的传染病毒,他们不但把我们赶了出来,连原本驻守的守军也都被赶了出来,我们的人,伤势过重的,已经都死在了平原上,有两名士兵和被赶出来的守卫人员冲击生命堡垒的缺口,想要回去理论,他们却启动了防御机制,直接把几人乱枪扫射而死,所以现在,我们被堵在了这个地方。
我握紧了拳头,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我们在外头拼死拼活的作战,几乎所有人为了广州市民,为了生命堡垒,全都拿出必死的决心,打了个精光。他们现在回来占领了基地,居然不让我们进去,他们这算什么?这便是所谓的友军么?这便是我曾经当成家的反抗组织,生命堡垒?即便是他们杀死林菀,即便是他们不断的欺骗、压迫、利用我,我也从来都没有过半句怨言,只因我知道我们的目标几乎相同,我们都是想要保护这个世界,保护这座城市,可现在呢?现在我看到了什么?!简直可笑!
我尽力让自己平静一些,身体经过休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不能让愤怒影响我的判断力,我保持语气平和,说道:“那七七呢?七七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