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救援到了,又或者,是刚才——刚才指挥我进入这片地狱之中的家伙?!
我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这种不安,伴随着光晕的曳动。
我发现,那个白色的光点又在我眼前闪现出来,一点点不断铺展蔓延而开,每一次在梦里遇见这个家伙,我都觉得十分不安,就像是自己在被什么东西窥视一般。但每一次,这家伙却总会给我看一些我所不了解的深层记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获得那些记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前生后世,我不相信我是上辈子奈何桥头没喝下孟婆汤就侥幸投胎的那一位,我想来没有那么幸运的。
这一回,这家伙又要给我看什么?
那光点在我眼前铺展,与此同时,我感觉有人正把我的身体向外拉扯,那人力气似乎不大,我相信她觉得是一个女人,而且不可能是涂殊这样臂力非常的女人,似乎也不大可能是常年使用狙击枪的墨歌。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女人,会是谁?
我的身体一点点往洞外挪,这是我能感觉到的,但我无法有任何动作,这个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拒绝一切指令,我无法开口,无法有任何动作,只能像植物一般呼吸,似乎全身上下唯一还在运作的一个系统便是呼吸系统。
在我被拉动的同时,我又看见了海岛上的那群士兵,这一回,他们面前的热带植物似盘根错节,大型的甲虫缓缓爬过铁树锋利的叶片,接着振翅高飞,不结网的蜘蛛在林间一跳一跳,还有不知名的飞鸟与丛林中的动物,甚至是蛇和鼯鼠,在士兵的周围或游走,或滑行,或跳跃,或飞翔。
士兵们操着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咿呀乱叫,但他们脸上的惊恐却能让我感觉到情况的紧迫,他们好像腹背受敌,正在撤退途中,却不知道怎么误打误撞进了这片热带雨林。
这时候,我注意到——或者说我的眼光被强行拉到了某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少年,他体质虚弱,浑身是伤,脸色苍白,嘴角挂着鲜血。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他,或者说,我不知道那白色的光点为何要让我注意到他。
但很快,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我知道白色光点的视角永远都和这遍布全球,蔓延肆虐的伊波拉病毒有关。
而那个少年,显然是病毒患者。
他喘不上气来的时候,会张嘴大口呼吸,这个时候,我发现他牙龈出血,舌苔鲜红,他的眼角也渐渐开始流血,慢慢的,他走不动了,他发出惨叫声,跌跌撞撞,同行的士兵想要去扶他,但却一个个开始东倒西歪,这些人——都感染了伊波拉病毒。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我的双眼似乎感到了一丝光明,这光明并不来自于白色光点的赐予,而是外界的光。
我到了那基地外围了,我知道,一定是已经出了那肮脏的通道了。
空气清新,我的身体亦不再疼痛刺痒。
“哼,还是那么没用……”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开口。
是谁,谁救了我。
不对,这不是救我,把我从通道里拉出来,这分明和杀了我毫无区别,我的身体早已经残破不堪,这个时候任是谁看到我,那都必然会给我来一枪,把我打成碎片。
“可惜这么强大的躯体……”那人又说,“算了……还是等你们的人来救你吧,如果你还能听见我说话的话,你听清楚,以你现在的体质来看,在你们的人到来之前,你能变得至少像个人样,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不过,我可没空保护你,若是这附近再出现什么别的危险,那可就不是我的责任了。就这样吧……”
这个时候,我已经恢复了力气。
心中竟泛起一丝怒火。
“是你……是你叫我到那个基地里去的……是你……”我翕动着嘴唇,虽然睁不开眼睛,却已经可以发声,“你想害死我……却,又……想就这么离开么?”
“士兵的天职就是牺牲,不是么?”对方好像轻笑了一声,“至少,对于我来说,你实现了自己的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