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正功并不敢坐下,笑道:“侄子还是站着听从伯父教诲吧。”
这男子正是崔家现任的家主,长房嫡枝的传人崔礼,他笑着一摆手:“都是一家子骨肉,哪里来那么多礼,叫你坐就坐下。”
崔正功赶紧道了谢坐在椅子上,一时,就有下人端了西瓜等解暑的果子来,崔正功又热又渴,也不推辞拿起来吃了一小块西瓜,待他吃完了,就见崔礼放下书道:“这样大热天叫你来回奔波,倒是难为你了。”
“侄子年轻,正该多走动走动,哪里敢说难为二字。”崔正功赶紧站起来表态。
崔礼又摆了摆手叫崔正功坐下:“原也该叫你在家里多用功读书的,只是这卢家你也是知道的,他家女儿马上就要进宫。一进宫便是淑妃,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着呢,不说京里,就是外地也有不少人家给他家投了帖子的,这样的人家。咱们就是不拉拢,也不能得罪。”
“是,侄子明白。”崔正功只觉得一阵阵寒气入骨,眼前一阵发黑,少不得攥紧拳头撑着。
崔礼的话又传入他的耳内,叫他只觉得头疼。耳边一阵阵的嗡嗡声,连崔礼说的什么也听不太清楚,只听个大致的意思:“他家的小公子是个聪慧的人物,虽说未开蒙,可也识了上千个字。也读了些个书,就是大字如今也练了起来,卢家对这位小公子很看中,正巧得知你才学还行,又和咱们家有些交情,就托了我请你到他家做夫子。”
“侄子哪时候去?”崔正功咬咬牙,问出一句话来。
崔礼一笑:“先歇两日,待到下半月再去吧。你且多用心些,以后自有你的好处。”
崔正功虽然头疼,眼前又晕乎乎的。可也清楚若是得了卢家的看中,以后便是他考不中,凭着卢家和崔家的人脉,要在衙门里给他寻个差事也是成的,就是留不到京中,弄个外放的县令什么的。也好过只有那举人的功名。
“侄子记下了,这几日少不得要烦劳伯父。”崔正功想起身行礼。可怎么都起不来,好在崔礼并不计较这些。看他脸上带着疲色,就笑道:“你也累了,且去歇着吧。”
说完这句话,崔礼朝外叫道:“何柱,你带侄少爷去翰墨轩。”
翰墨轩是崔家这所五进宅子里分隔出来的一个小院,靠近后门处,有单独的院墙隔着,旁开一个小角门,虽说是在崔家,可是,进出并不用走崔家正院的路,出入很是方便,再加上翰墨轩虽然小巧,可到底布置的很是精巧,又很是安静,便极得崔家各主子的喜爱,先前崔礼的长子崔正勋未娶妻前就曾住在翰墨轩,后来娶妻嫌弃翰墨轩窄小才搬走的。
崔礼叫崔正功住在翰墨轩,这足以说明对他的看中,如此,倒是叫崔正功原本对于崔家嫡系的怨言少了许多。
他起身向崔礼告退,随着何柱出得书房的门,一出门被太阳一晒,晃的眼睛生疼。
那何柱倒也乖巧,将手中的伞撑开来替崔正功遮住太阳,笑道:“侄少爷,跟小的这边走。”
崔正功停住脚步站了一会儿子,又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身上舒服了些才随何柱前行,他抬头看看何柱撑着的伞,觉得这伞好看又雅致便问了一句:“这伞是哪个做的,倒也别致。”
何柱笑了起来:“侄少爷才从外地来,大约是不知道的,这是顾家伞,专用来遮阳的,如今在京里卖的火着呢。”
“顾家?”崔正功有些不明白。
何柱一边走一边解释:“顾家就是江南有名的大商家,他家大爷没了之后一家子就进得京来,可巧的与贤嫔娘子娘家做了邻居,他家世代经商,很有些门路,这不,弄出这些精巧的伞来送了贤嫔娘子的姐姐,说来都在一个巧字上,当今官家宠爱贤嫔娘子,见贤嫔娘子闷闷不乐,一问才知道她思念亲人,就特特下了旨叫贤嫔娘子的姐姐进宫,而贤嫔娘子的姐姐便带了顾家伞送于贤嫔娘子和官家以及太后,一时间,宫中诸人喜爱,顾家伞名声大振,倒真做成了一门生意,如今,顾家就凭着这伞都能日进斗金呢。”
“贤嫔娘子?”崔正功口中咀嚼,片刻之后就想明白了,这贤嫔娘子可不就是他先小姨子李凤儿么,那进宫的贤嫔姐姐正是被他休出家门的李鸾儿。
听何柱这意思,李家如今可是风光着呢,崔正功一时想一时后悔,若是早知道今日,他又何苦休了李鸾儿那么一个贤惠又温顺的新妇,去娶张莺那么一个恶妇,张莺也不过是张家的旁枝,最多有个当县令的爹爹,可不如李鸾儿,人家可是有在宫中受宠的妹子呢。
崔正功心下大悔,又是大恨,不想这时候何柱没撑住伞,倒叫那伞偏了几分,*辣的太阳正照进崔正功眼睛里,他实在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