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罡风自她袖管涌出,袭向了不远处那座叠石山。
只听几声轰声,叠石碎裂倒塌,把罗雨晴几个吓了一跳。
“想必是年久失修,叠石垒得不牢靠了,我们别过去,危险。一会让管事领人来修葺便是。”俞眉远叫住了想回头的几人。
“也是。”罗雨晴回望了几眼,随着俞眉远走了。
叠石后头,俞章锐倒在地上,只咬了牙不让自己哼出声来,怕人现。
这好好的假山忽然就塌了,碎石虽没砸中他,却让他从山上滚了下来,这会腰臀腿都疼得不行。
不过疼归疼,他满脑袋里转的却都是俞眉远的影子。
没想到这诨号“四霸王”的堂妹已经出落得如此动人,尤其那一挑眉瞪眼的模样,像朵带刺儿的蔷薇,虽然扎手,却真真美得让人心痒痒。
这要不是他堂妹该多好。
……
浣花院里,几个丫头正忙着新做的冬衣归置放好。惠夫人又带着人将箱笼打开,把旧的冬衣取出晾晒。
寒衣节这日还有个节俗,府中放新裁的冬衣,让众人穿上,图个好兆头。下人们的冬衣早已下,只剩几个姑娘少爷的,只等这日授衣换季。
“那件雪青缎面的大毛披风,拿来我看看。”惠夫人巡了一圈,远远指着件披风道。
丫头忙将那披风抱了过来。
午后阳光灼灼,照在那雪青缎面上,素雅的颜色间浮出银白的莲纹,十分漂亮。
“行了,收好吧。一会四姑娘来了,和新做的冬衣一起给她。”惠夫人摸了摸,有些不舍,很快便消散。
俞眉安正在旁边将自己新做的大毛褂子披到身上,闻言转头,看到那披皮,脸上的笑顿时沉了。
“娘!”她甩手把身上的褂子扔给了丫头,转身跑来,“我才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老偏心外人。”
那雪青莲纹的披风,旧年她想了好久,母亲都没给她,今天竟然给了阿远。
“我几时偏心外人了?阿远也是你妹妹。她这两年个头窜得快,披风还是前年给做的,早就小了,如今现做的哪有旧的好,这件正好她能穿,就给她了。”惠夫人拉过她的手,谆谆教导着。
俞眉安却不依,用力甩开惠夫人的手,道:“我不管,这件我喜欢的,不许给她!”
“阿安,不要胡闹。”惠夫人见她不讲理,便将语气一沉。
俞眉安一抹眼睛:“有什么好的,你第一个想的都是阿远,吃的穿的玩的,全都偏着她。不止你,老太太和父亲也是这样,上个月父亲从江南带了匹稀罕的雪烟罗,本说好要给我,结果阿远夸了一句好,你们问也没问我,就给了她。哥哥也是,每每来了后园总和她玩,把我这个亲妹妹晾在一旁。你们都偏心!”
说着说着,她真的呜呜咽咽哭起,又委屈又可怜。
惠夫人被闹得没办法,挥手把身边的丫头全都遣退,这才又拉了她的手,悄悄道:“傻丫头,别人娘是不知道,娘的心里可就只有你和你哥哥。做这些事,我为的还不都是你们。那些不过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你眼光要放长远些。”
俞眉安听不懂,只停了哭泣,愣愣看她。
“你如今也大了,转眼就要嫁人,或为宗妇或为主母,有些事你也该心里有数,别老像个孩子似的长不大。这么大的家,这么多的兄弟姐妹,你可要处好了,拢了他们的心,他日就都是你的助力。人心肉长,略施小恩,他们就会记着你的好;逼人入绝境,你再施以援手,他方会感念,但你也不可将人完全救出,要留他一线危机,让他依赖你,这样他才会是条听话的狗。你记住,控制一个人为你所用,远比毁了这个人要更好。”惠夫人声音轻柔,语气斯文,像在读书。
“这和阿远有什么关系?”俞眉安还是不解。
“当然有关系。再过一年半载,就到选秀,我打算让她进宫。”
俞眉安却彻底听呆了,半晌才讷讷:“我们家已经有一个才人了。”
“那是二房的,也是个不成器的。阿远是个聪明人,若是进了宫,自会往高位去争,她要争就必对我们有所求,有所求就必受我们的控制。家里出个贵人,你今后嫁人在婆家便更有脸面,而你□□后在官场上也有靠,一举三得的事。所以阿安,别再任性,让着她点。”惠夫人摸摸女儿的头,爱怜地望着她。
“进宫……那母亲为何……不让我去?”俞眉安听得一知半解,她总以为进宫做了贵人是光耀门楣的事,但母亲有此念头却没让她去?
“傻丫头,宫里岂是那么好呆的,一朝行差踏错连命都没了。母亲舍不得你去受苦,我会替你找门最合适的亲事,不叫人把你欺负了去。”惠夫人将她揽入怀中,她的女儿自然不能受苦,就让那人的女儿去受这苦楚吧。
“娘。”俞眉安羞得把头埋入母亲怀里,脑中忽闪过一个人的模样。
不管怎样,俞眉远是进宫的命,和魏眠曦就没有可能了。
她心情瞬间好了。
“夫人,二公子来求奴婢一件事,他想将四姑娘屋里的水潋调到自己屋里去。这事奴婢做不得主,所以来讨夫人示下。”
有人站在了廊下的石阶上,跟着几步的距离恭身行礼说话。
俞眉安望去,来的人是丁氏,俞宗翰的三姨娘。
丁氏原是惠夫人陪房的丫头,后来给开脸做了通房,跟着因怀上七姑娘眉婷而被升成妾。这丁氏脾性温和恭顺,是惠夫人跟前第一贴心的丫头,做了妾之后仍旧温顺,很得惠夫人信任。府里的事务说是由二姨娘主理,实则还有丁氏协理。只是丁氏一般不插手,就替惠夫人监看着,很少说话,只偶尔有些下人遇了棘手的事或与二姨娘有嫌隙,才会绕过二姨娘直接来寻她。
就比如说……俞章锐的这个新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