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在旧神祠前迎接他的,却是这么一个吊诡的场面!
甘晚棠此刻也现了秦风,这位北部尉的当家人,如今脸上神情一会青一会红,变幻不停,就像开了染坊一般精彩。对这样的秦风,甘晚棠也是不忍卒睹般地摇了摇头。
赵亚龙还是笑吟吟地站着,将手里册子朝前一递:“秦部尉,想不到吧?你倚之为腹心的市容掾,却是这么一个成色?这本日记,你要不要再看看?”
对于怎么把自己的对手活活恶心死,赵亚龙一贯是有着足够多的创意。秦风也算是心志够坚定,不肯吃他这套,也不去接那本日记,就这么重重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来:“两位也都有心了,居然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赶到了这里!我识人不明,这个不是算是认下了,只是不知道人犯蒋岸何在?”
要是魏野就在他面前,说不得要冷嘲热讽一句诸如“用得到别人就喊别人蒋掾史,如今要撇清关系了,就喊别人是人犯”云云。
然而甘晚棠不是魏野这种无聊男子,只是淡淡一笑,手指被魏野辟为丹房的旧神祠正堂:“魏先生一身关系到洛阳局势重中之重,我和赵府主多加一些关注也是理所当然。至于贵部,人就在里面,秦部尉可以亲自去看。此间如无他事,两位自便,我先告辞了。”
勉强向告辞的甘晚棠施了一礼,秦风这才走入魏野的丹房。
丹房之中,神台改造的丹炉仍然袅袅有余烟,主人家陈设用来打坐的蒲团,地上竹席、矮几,也都尚在。然而一旁的柜架上,却是空荡荡一片。这些也就罢了,最扎眼的还是伫立在丹房正中,不言不动的蒋岸。
只是出乎秦风的预料,他看到的,只是一具早已冰冷僵硬的立尸。
从头顶流淌的血液早已凝固成微带酱紫色的血痂,衬着蒋岸白而兀自嗔目的脸,更显出一股不甘来。
而在蒋岸的尸脚下,却放着一对马剑,其中一口,却不知被什么利器从中斩断。只是切口虽然平滑,切面上却有不少锈蚀痕迹,也不知道锈蚀现象是怎么出现在剑身里面的。
然而比起这些,反倒是丹房背墙之上,一处看似被撞开又重新寻泥水匠砌墙粉刷过的墙面上,有人蘸血作墨,龙飞凤舞地题下七言诗四句。
虽然这字迹看起来,书法水平只是平平,比起所谓的退休官员体还略差一些。然而笔锋勾捺之间,却隐隐带着一股寒泉出峡之气,令人一见即生泠然之意,连字迹间的血腥气似也被掩过了。
秦风细细看了一遍这壁上留诗,默然良久,只好苦笑一声,唤来几个部下,将蒋岸尸身搬走。这些部下不知道那许多内情,只好奇地看了看壁上七言诗,有个粗通文墨的小吏还高声吟诵出了声。这小吏嗓子颇好,吟咏之声就此穿过丹房小窗,随风直上半天:
只手向月揽风烟,
名姓懒着汗青编。
说于时人休问我,
英雄回即神仙。
——————青门引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