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痛感降低80%之后,何修总算是能动了。
原主这些年修习药理,东厢房里也陆陆续续备了不少他所研制的上好伤药。何修脚筋被挑断,只能以肘支地,缓缓拖着沉重的身体挪至紫檀柜前,将里头的药箧取了出来。
倚着柜门喘匀了气,抬眼瞧见地上两道长长的血迹,何修苦笑一声,自个儿都觉得贼悲惨。
药箧里头,那方形釉面的小药瓶装着止血丸,何修先服了一粒,之后在身上的鞭伤处撒了金疮药,将伤口仔细包扎好。
这还没完,
他低头瞧了瞧自个儿那惨不忍睹的双脚,小腿以上还有知觉,但足部已经没了。若这跟腱部位的经脉坏死,两条腿恐怕就彻底废了。
何修咬了咬牙,将药箧里头布帛包裹的金针取了出来,这玩意儿本是做针灸的,现在只能凑合着用它来接续被挑断的脚筋了。
……
庆俞趁着守门的家仆小憩,偷偷溜进东厢里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屋里头柜上、地上凝结着点点黑色血斑,而自家少爷则手脚染满鲜血、宛如个血人的场景。
他吓得失了声,小脸打了一层白蜡似的,惊悚得快要昏过去。
倒是何修淡定多了,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将门掩好,过来自己身边。
庆俞从惊骇中缓过来,嘴唇哆嗦着,一双大眼睛蒙上了湿润的雾气,未几,啪嗒一声,掉下眼泪来。
何修提起精神朝他笑了笑,“这伤看着严重而已,死不了,你家少爷我命大着呢。”他虽笑着,整个人看上去却苍白又虚弱。
庆俞死命憋着没有抽泣,小小的身体颤抖的厉害,他吓坏了,生怕何修有个万一。
何修抬手想摸摸他的头,但一看手上全是血,便作罢,
其实他也就看着惨了点,疼到不怎么疼了,唯有时不时涌上来的晕眩和心慌感,昭示着他眼下身体有多么糟糕。
“我,我去、找大夫……”庆俞抹了把眼睛,低下头一抽一抽地说道。
何修摇摇头,“你最是个聪明机灵的,现在才来,也该知道这何府如今是什么模样了,你只管当作什么都不知,这剂风波总会过去的。”
“老、老爷他到底怎么了……”
何修摇了摇头,不便明说,只道:“我这会儿实在没了力气,你帮我把脚上的伤处理一下吧。”
庆俞点头,忙仔细小心地给他包扎好了,还有后背的伤,何修之前不方便,也没有处理,庆俞也一块儿包扎了。那些伤深可入骨,狰狞不堪,单单瞧着便能叫人手足凉。
伤口处理好了,庆俞便将何修扶到了床上躺着,从怀里掏出两个用黄麻纸包的肉馅儿大包子,还是他从膳房偷偷顺来的。
何修被软禁着,苏忆锦早命何玄令吩咐谁也不许与他接近,自然也不会好心给他送晚膳,肚腹早就饿得不行。这会儿见庆俞掏出两个包子来,登时眼冒绿光,狼吞虎咽地吃了,又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精神好些了,何修脑筋也活络起来,将从昨晚到现在的事情原委捋了一遍,开始思考那舍利为什么会落在苏忆锦手里。
他那会儿虽看着快半死不活了,但佛舍利从苏忆锦袖中滚落之际,内心却实实在在处于极度的震颤之中。
袭击何修的人会在他身上留下那种痕迹,单凭这一点,就断然不会是苏忆锦!
否则……何修想了想苏忆锦抱着自己身体啃的画面,竟比被她用鞭子抽更为令他头皮麻。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昨晚那人将佛舍利交给了苏忆锦,也许,吃他豆腐才是顺便?
何修:……
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庆俞伺候着何修更了衣,那薄薄的里衣被鲜血染湿,或与绽开的皮肉粘连在一块,庆俞颤抖着双手将那布料取下,用屋里头冷掉的茶水将他身上干涸结痂的血迹小心拭去。
他看着都疼,可少爷却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透着迷茫,庆俞越不好受了,心疼地劝道,“少爷,您睡会儿吧,身子骨本来就不大好,如今又伤成这样,莫再劳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