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段日子,陈启明大师依然唏嘘不已。显然这几年的记忆是多么深刻。对于一个文人来说,不能创作无异于要了他的命。
“后来呢,您是怎么走出来的?”朱子清追问道。
“后来国内就生了那一场政治运动,我被当做封建残余配到边疆农场接受劳动改造。”
历史对普通人来说总是遮着一层面纱的,对那场运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朱子清不清楚,所以也不予以评价。只要知道那是一场浩劫,后人当引以为戒就好。
老人的经历和那个时代千千万万的学者是一样的,被配劳改。劳改的过程没有什么好说的,并没有如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和红小兵斗智斗勇偷偷搞创作什么的。
每天十几个小时的体力劳动,还要是不是被拖出去批斗。任何和书籍有关的东西都被收走。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条件去思考太多的东西。
直到运动结束被平反返回城市,才有机会接触书籍,接触外面的世界,才重新拾笔创作。
“……在这种生活压力下,第一部论语正义的内容在我的脑海里逐渐变淡,我都要仔细回想才能隐约记起都写了些什么。就这样不知不觉就脱出了窠臼。”提起这个过程,陈启明大师神色复杂。
这是一场人类的浩劫,他本身也是受害者。但也正因为这一场浩劫,成就了现在的陈启明大师。相信他对这一段经历的感情也一定是最复杂的。
感慨过后,老人对朱子清说道:“我的经历是时代造就的,你没办法学习,所以我的经验你也没办法学习。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能给你一点借鉴一点启。”
末了又鼓励道:“你是我们最看好的孩子,也没有让我们失望。希望你能早日走出困境,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从陈启明大师家里出来,朱子清就一直在回忆老人的故事,意图从中找到自己突破的办法。
无疑,老人能摆脱窠臼就是因为那一段特殊的经历。可那是历史的偶然没有办法复制,再说他也不能为了突破就真的把自己送进劳改场吧。
而且这是老人的经历,用在他身上管不管用还两说。
透过表象看本质,到底是什么让老人走出窠臼的?劳动改造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应该是时间。几年时间不思不想不闻不问,再深的记忆都会变淡。
如果再加上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和时不时的人格侮辱,肯定会加快这个过程。
朱子清没有受虐倾向,体力劳动和人格侮辱什么的他自己不会去尝试。把《论语别裁》放下倒是可以尝试一下,就算不行也没什么损失。
那么问题又来了,要怎么放下?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放下,可卵用没有。
人的思想是最难以控制的,记忆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越深刻的记忆就越难以放下。看到任何书籍任何知识点,都会和《论语别裁》里的内容对照一下。
哪怕不看书只是走在大街上,看到一句广告词都会忍不住用书里的内容诠释这句广告词的‘深层含义’。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忘记?
尽管事情没有解决,但老人的经历还是给了他信心。至少让他明白这种状态别人也遇到过,自己不是‘江郎才尽’。信心回来了,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就不一样了。
难怪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确实是个宝啊。朱子清笑着想到。
按照手机上搜索到的路线,朱子清乘坐地铁来到了位于央视旁边不远处的国贸酒店。
他很不喜欢事到临头着急忙慌的赶路,路上要是遇到个塞车什么的情况太耽误事儿。就算乘坐地铁,他也不想和上下班的大军挤地铁。在都挤过地铁的都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所以提前一天到酒店住下,第二天有充分的时间做准备。
到了下班时间,孙芸夫妻两个邀请他一起出去吃饭。这都是应有之意,朱子清是看在孙守青的面子上来给孙芸撑面子的,她不能不有所表示。
至于孙芸的丈夫过来,则纯粹是因为朱子清的身份,两口子也是想趁此机会和他交好。
双方一个是看到了走出困境的可能,一个蓄意结交,双方吃的都很开心,可谓是宾主尽欢。
大家毕竟还不是特别熟,所以并没有去过什么夜生活。吃过饭在某口告别就各自忙活自己的去了。
朱子清在大街上逛了一圈,现很无聊,所有的城市其实都一个样。就返回了酒店准备休息,明天还要录节目,要保持良好的状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