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七夕”一题就为文人墨客所喜爱,吟诵的诗词也多,其中更不乏名家之作,然而千百年来,若论起七夕词,仍当推秦观这《鹊桥仙·纤云弄巧》为第一,后世甚至有“此词一出,再无七夕佳句”的评语,足见其魅力。
《鹊桥仙·纤云弄巧》之所以传诵千年而不衰,又得“独篇盖七夕”的美誉,一半要赖最后两句之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与以往感叹“欢娱短”、抒“离别苦”的七夕词不同,秦词最后两句的点睛之笔,不仅深刻地揭示了男女情爱的真谛,更是一举摆脱了七夕词一贯哀婉、凄楚的格调,独出机杼,陡然将全词立意拔至一个巅峰,成为爱情颂歌中当之无愧的千古绝唱。
今夜,姜仲无奈之下,放出这篇“七夕第一词”,陈摘星固然抵不住,在场全部才子才女,同样无一人能接。
苏允“鹊桥诗会不必再开”的叹息代表了场内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牛郎织女星被双双点亮,表示他们已经寻觅到人间的知己,而飞星传光,则是他们给予那词最隆重的赞许。
单以鹊桥诗会而论,这是真正的“珠玉在前”。
良久之后,星空重归平淡,月如弯刀,镶嵌在冰蓝色的夜空中,越来越多的人从震惊中醒来,开始按捺不住地与周围的人讨论那场星光。
“从此七夕诗会,只吟‘金风玉露’吧。”
范府穿舱内,范宝凤脸色恢复如常,略带笑意地说了一句。
孟剑娥瞧着仙居楼,语气遗憾道:“可惜还是手下留情了。”
范宝凤道:“人族本应同气连枝,倘若陈先生刚才果真随手废了陈国太子的银色文胆,那么梁陈两国必然要起战端,人族联盟可能因此出现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孟剑娥点点头,道:“我知他用意,只是觉得可惜,那位陈国太子殄有银色文胆,气量格局为小,又爱故弄玄虚,矫揉造作,不是磊落君子,配不上咱们红玉公主。”
范宝凤微微点头,没有接话。
范宝珠道:“这么说,陈先生配得上红玉公主吗?”
范宝凤斥道:“珠儿闭嘴,妄议公主私事是大不敬,你有几颗脑袋?下次再这般胡言乱语,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范宝珠吐了吐舌头,低头闭嘴不言。庄玉雅道:“如今一见,知道陈先生戏剧与诗词都是极好的,只是不知他文章、策论如何?”
范宝凤颔道:“雅妹妹说到关节处了,自古以来,几乎每朝每代都有专擅作曲填词的伶人乐匠,这类人灵气文采都有,偏偏不通经世文章,于科考向来无望,终究沦为九流,殊为可惜。”
庄玉雅、范宝檀、孟剑娥都点头赞同,而一直怔怔痴痴着呆的董诗音忽然接道:“一句‘岂在朝朝暮暮’,不知要救多少痴男怨女,功德不比金榜上的状元差。”
范宝凤眉头微蹙,道:“董妹妹又说痴话了。”
孟剑娥笑道:“董姐姐可算被救的那一个?”
董诗音脸一红,扑过来捉打孟剑娥,孟剑娥笑着躲到范宝凤身后。
范府船舱正当嬉闹时,仙居楼上别是一番光景,陈摘星虽有被迫之意,但于求亲的七夕之夜觉醒一颗银色文胆也算应景,不料正当自己芳华天下,光耀人族之际,被一个无名小卒抽了一记“神龙摆尾”,而且还抽得那么漫不经心,那么一笔带过,好像自己是一个不应该被重视的人一样。
陈摘星承受不了这种落差,他狼狈地坐在楼板上,和在场所有人一样,沐浴一场星光,领略一场旷世异象,身心俱觉冰冷至极。
刹那天空万人仰止,刹那尘埃无人问津。
在梁玄麟及一众跟随的搀扶下,陈摘星重新站起来,望着楼下船上的那个少年,面目阴寒,他知道那人对自己手下留情,他知道那人大慈悲,留住了自己的文胆,但他一点也不感激,反而因为知道这些,恨意更加浓烈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