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策看着项起,道:“小仲既然有意隐姓埋名,必然有其迫不得已之处,而且他此时身在长安,一旦身份暴露,便是置他于危险境地,小起,我知道你心意,但是为小仲着想,你要暂时隐忍。”
项起道:“小仲是七王子,在长安,谁敢将他置于险地?”
“那我问你,他之前为什么失踪?他又为什么会被关进春秋阁?”
“不是说有刺客入宫……”
“那刺客何以偏偏选中他?春秋阁那样偏僻,刺客怎么就那么轻易找到,并且把他带走了?”
项起答不上来。
杨奇策摇头叹道:“小起,你性格太直,有些话我不便与你多说,总之,你若信我,你若真心替小仲的安全着想,就先不要与他相认,等他来找我们。”
项起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答应。
杨灵瑶突然道:“陈人中,陈人中,梁国新近崛起的那位点星才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就是这个名字!”以杨奇策一贯的沉着冷静,此时也激动起来,回忆道:“父亲说那位点星才子不止做了范府的先生,还被梁帝封为太子太傅,也是十国史上年纪最小的太傅。这么说,适才小仲身旁的那两位少年竟然是范家少爷和梁国太子吗?”
杨灵瑶看上去心情有些乱,说了一个“他……”然后便说不下去。
项起却满脸兴奋,喜道:“二哥现在变得这么厉害了。”
杨奇策略作沉吟,道:“回去便禀明父亲,我要去拜访一下梁国使团。”
……
姜仲与杨奇策、杨灵瑶、项起三人分开后,更是感慨万千,杨老大是越的沉稳和高深,杨灵瑶也变得更加漂亮动人,只有小起,还是以前那样耿直冲动。
“看样子,他们是认出自己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姜仲心情比较复杂,能认出说明还一直在惦记,这点让他觉得温暖和安慰,毕竟这世上还有人在想着那个默默无闻的姜国七王子,还有一份真情存在。不过另外一方面,他的真实身份比较敏感,特别是在姜国,更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禁忌,被认出就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来姜国之初,姜仲曾考虑过这个问题,总体来说,自己有信心瞒天过海,文胆武魄觉醒后容貌的变化是其一,两世灵魂的加持使得他完全可以扮出另外一种与以前那个七王子截然不同的样子。这一点在见到二王子姜宇庐之后,得到确认,不过,姜仲千算万算,还是忽略了一点,一个人不论怎么变,“过去的一切”都没办法改变。
“看来有必要再见一见杨老大了。”
姜仲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不动声色地和范宝通、梁玄麟逛着长安街,又绕了大约一个时辰,范宝通实在买无可买,三人就回到使团公馆。
按照计划,玄麟太子要在后日宴会正式开始前,拜访几个与梁国有邦交的国家使团。
傍晚时分,玄麟太子正要与秦拜尧等人出门,姜国宰相府派人来问候各国使团,刚好来到梁国公馆,姜仲低声跟秦拜尧道:“秦老先与太子殿下出去走动,这边我来应付即可。”
秦拜尧应允,仍旧和玄麟太子出门,姜仲将杨奇策请到屋内,抱拳道:“杨老大,别来无恙。”
即便是已经猜到姜仲身份,此时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还是心情震动,怔了半晌,眼眶微湿,道:“别来无恙,人中兄弟。”
姜仲看着杨奇策,笑着点点头,然后请了茶,说道:“八月上都渠的水凉了很多,不知贵国九公主离魂小流星锤的功力又进益多少了?”
杨奇策一听,顿时明白姜仲失踪的真实原因,心中暗暗叹息,摇了摇头,道:“在下不通武道,难以回答先生此问。”
姜仲点点头,撇开话题,问起长安风土人情,同时隐晦地把自己这几个月的遭遇告诉了杨奇策。
谈得越多,杨奇策就越感觉到不可思议,眼前这位侃侃而谈、龙姿凤采的少年,哪里还是当年那个文弱不受宠的小王子,自己与他对谈时,心中竟忍不住生出敬畏与警惕之感,再不能如当初那般可以随时摆出‘大哥’的架子对他进行批评。
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喜是忧,只知道自己当初曾经为“七王子不是明主”感到过一丝遗憾,作为宰相之子,难免承继父志,怀抱着辅助明君,兼济天下的志向,但宫中几位皇子,他偏偏又与这位最不可能继承王位的七王子私交最好,平日来往时,没少幻想过这段情义将来能成为一段君臣之间的佳话,直到后来七王子失踪,这种念头彻底幻灭。
到得此时此刻,再见七王子时,当初那些野望中的某些地方似乎已然成了现实,但七王子却已经成了别国的太傅,便是与自己相认都成了奢望。
“造化弄人啊。”杨奇策心里叹道。
姜仲似乎看出他的心思,道:“我与杨公子一见如故,虽然身处两国,有些事情此时绝不能提,但齐心协力对抗魔族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有共同志向,他日不愁没有携手之时,杨公子以为呢?”
杨奇策点头道:“正是如此。”
“已经耽搁许久,杨公子想来还有其他使团未及拜访,在下不便继续打扰了,玉饼夜宴时再与杨公子把酒言欢。”
杨奇策起身告辞,道:“保重。”
回去相府之后,杨奇策跟项起和杨灵瑶说:“或许真是他,但不知他经历了什么事情,于之前的一切事情,都不记得了。”
八月十四在各使团的互相走动间过去,第二天姜仲在儒略大陆迎来他的第一个中秋节,姜国的玉饼夜宴,也终于要正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