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刹那间,很难想像,女人的目光竟也能如此慑人!
贾诩将头一低:“夫人莫怪,朱将军一身系万千性命,九郡安危。眼前的局势,夫人也清楚,非是贾诩没心没肺,而是……”
甄宓转回头去,好半晌才淡淡道:“是我夫君所写,也是我亲眼所见。将军醒来之前,军政大计,请三位商量着办吧。”
她待人,不管是府中奴仆,还是朱广的幕僚部将,向来都是极客气的,极有修养的。似这般口气,还真真头一遭。
贾诩自知这回怕是得罪了主母,也不便再呆,遂长揖别去。
田丰倒是想宽慰主母几句,但又不知语从何起,也一揖而去。
齐周虽是个重情义的人,但分得出轻重缓急,知道自己守在这里也没有用。斟酌再三,低声道:“夫人请放宽心,自在下与将军相识以来,他出生入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范阳城头,他以一挡百,身受重伤也挺过来了。慕容营地,鲜卑内乱,他流着血一路到弹汗山王庭,也挺过来了。他的命硬,哪怕是袁绍也休想取走。”
甄宓虽然没言语,却点了点头。心下着实感激,难怪并州郎视齐士安为手足,这才是患难见真情。
齐周见状,又看了看榻上的朱广,真个心乱如麻。
从房里出来,他拎着袍摆看了许久。
朱广言外之意,他当然明白,只是……
来到前堂,见贾诩田丰都没走,他拉下脸来,抬步过去。
田丰看他一眼,又瞥贾诩,心知这两位之前因为将军联姻之事便有了心结。但大敌当前,局势恶化,再内乱,那就真的完了。
遂道:“齐都尉,贾中郎,田某说话直。眼下的情况,我们都清楚,袁绍大军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将军既将大事托付予我三人,就说明将军对我三人都是同样信任。此时我们若不能团结一心,那我建议,还是直接开城投降算了。”
此话不啻一声惊雷!
齐周将牙一咬,狠声道:“今日之局面,是自将军以下,多少人抛头洒血才开创出来!就不说我自己,文和先生,洛阳事变以后你追随将军,出谋划策,殚精竭虑。田使君,你将冀州九郡走遍,建言献策。难道就是为了今日开城向袁绍投降?我在此明白地告诉两位,即便将军在言在先,但我齐某与袁绍誓不两立!”
见说如此决绝,田丰微微一点头。贾诩抬头直视着他:“所以,骑都尉是打算玉石俱焚?”
齐周针锋相对:“怎么?贾中郎是打算向袁绍投诚?”不等对方回答,他已怒上心头。“将军待你如何?你扪心自问,将军待你如何?我不怕说句难听的,将军便是事父……”
田丰原本是最不适合打圆场的人,此时也不得不拦着:“都尉,言重了。”
贾诩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一见将军有难,但生了异心,想要献城求全?齐士安,你也未免太小看我贾某了!”
“那你想怎地?”
贾诩看来是真怒了,切齿道:“等到明天,将军受伤的消息就会在军中传开。如果此时袁绍大举来攻,我们再硬碰硬顶上,必败无疑!将军为什么不让我们逆水行舟?是不想让你我等辈,让内外将士无谓牺牲!说到底,是为了保全!”齐周听罢,面无表情,片刻后问道:“那,中郎打算怎么办?”没想到,贾诩爽快地说出两个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