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
“我!”
“这么快就回来了?”
“开门吧!”
“吱嘎!”
“得手了?”
“我给带个客。好好伺候。”
“妈呀,我还光溜呢。”
“省事儿,不用脱了。”
“去你妈的,那成啥了?”
“卖大炕,还有穿衣裳的呀,装啥斯文?卖,还怕砢碜好赖的?大熊,这臭娘们就交给你了,不用客气?映山红,我完事儿,来糗大熊回去。我不来,你别放他,叫他睡到大天亮。”
“你还不知道我的活,保管叫你这兄弟拉拉胯?”
“大熊,我走了。”
大熊掐着映山红胳膊,头也没回的拉着映山红进屋摁在炕沿上,“你不走还等啥,一堆来?”
马倌带上门,就听映山红吵吵巴火的,马倌听两耳朵,打个醋嗝,漾出半嗓子酸水,又嘿嘿的窃笑,“舍不了娘们套不住色狼!”一溜烟儿跑回客栈。
马倌头带魌头面具似的鼻嘴上捂个黑布巾,狰狞个白脸,点上闷香,吹吹旺火,先捅开土狗子这个屋的窗纸,从窟窿眼把闷香放进去。又到神秘人的房檐下,听见屋里呼呼的鼾声,也捅开窗纸,放好闷香。做完后,马倌跑回马棚拽出两匹马,套上吉德马帮空下的爬犁,又捞出被子皮褥子铺在爬犁上。一切弄贴当,又想起啥,跑回马棚拿出鞭子捞个草料袋子,在爬犁上放好。回身手里掐把锓刀,悄悄撬开门,猫一样躬身雀步,寻呼噜声,悄无声息的摸过去。
土狗子、土拨鼠、傻哥这两天不眨眼的有些疲惫累乏,多灌些酒,就醉了,就睡了。闷香这一熏,就更迷昏死过去一样。
马倌狗鼻子,嗅嗅的,顺香味摸到跟前,贴脸儿的看准是土拨鼠,拿手轻轻推推,土拨鼠一点反映没有。马倌又用力推推,土拨鼠还是呼啦。马倌胆壮了,哆哆嗦嗦伸手向土拨鼠被窝摸去。啊,好大的香味。啊,大包袱!马倌摸索到硬硬的大洋,又摸摸,硬梆的毛香。马倌战兢兢的心头一乐,把锓刀咬在哆哆的嘴上,挪开土拨鼠紧搂着的胳膊,一点儿一点儿的慢慢捞出被窝儿,夹在腋窝,夹不住,搂抱腋怀下,挪挪的熥煨出屋,虚带上房门,一大步一大步,轻声轻脚倒出客房房身,一溜快步,到了爬犁前,掖好大包袱,在爬犁上坐好,抡起鞭子抽了一下,马耷拉个头,哒哒哒走出大院。
出了大门口,马倌猛抽马几下,马颠颠跑到映山红家门,停下后,马倌“鼛鼛鼛”敲响房门,“吱嘎”门开,映山红挎个包袱走出房门,裘皮裹身,裹得严严实实,“这死玩意儿,才能扯呢,,一个大子儿也沒给?哼,睡成死猪了。咱们不能耽搁了,快走!”马倌扯着映山红胳膊跨上了爬犁,“哎哟好大的香味这玩意儿呀?”“那是啊!要没这香气,我还不知上哪找去呢?驾驾!”马爬犁散着香气,跑出圩子,身后留下此起彼伏的犬吠。遗忘了胆怯,被喜悦占据的马倌,“哈哈,真******顺溜!一个个迷糊死狗似的,我一下子就得手了。这下好了,咱俩可算远走高飞了!哈哈,这大包袱沉甸甸的,还有大洋呢。咱把这大包东西卖了,够咱俩活大半辈子了。哎哎,咱俩上哪去呀?”马倌扭过头瞅下露着白脸的映山红,对黑糊糊的黑影儿得意忘形地问。映山红手摸摸大包袱说:“上哈尔滨,把这家当换了大洋。”马倌说:“我听你的,老婆!”映山红说:“别扯,离那步还远着呢。这老远的道儿,还不知出啥事儿呢?到了地方,再说吧!”马倌说:“霉气话!你可不能反悔呀映山红?”映山红说:“瞅这话叫你说的,我反啥悔呀?咱俩如今哪,是一根丝绳拴的跳蚤,谁也跑不了谁?你放心,我答应给你生个小马驹的。”马倌托底儿的说:“管驴打滚马尥蹶子呢,是从你佧巴裆爬出来的,我就是爹!”映山红嘿嘿地说:“你倒王八心宽,我给你生个小乌龟,看你翻盖不?”马倌诙谐地说:“我有盖子翻就行啊,就怕没盖子翻噢?”映山红说:“这人越近掰,就像酸菜水似的,越酸溜!你有没有盖子翻,那得看你这家伙对我咋样儿?”马倌说:“我能对你咋样儿,好呗!”映山红拿鼻子哼了一声,脸上掠过一丝阴笑。
马爬犁欢欢的拉着罪恶步步走向深渊,凶险的鞠讻,阴毒的陷阱,正等着拥着映山红满心欢喜的马倌。
行人愁望待明月,星汉沉浮魋(tui)鬼号。
灰溜溜的流云,黑沉沉的山岭,阴森森的老林,白瘆瘆的雪原,魑魅魅的寒风,煞滚滚的雪漂,生刹刹的牲口,静悄悄的雀儿,霄然然的痴心,剿杀人梦寐以求的梦幻泡影。周围的一切,自然得如老天爷描绘的不差分毫。那天、那山、那林、那风、那雪、那兽、那马,那么和谐,那么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