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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逃出黄府,又困元宝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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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阵子,老齐才缓过神来。他先是转了转眼珠,然后突然起身呕吐,一边吐,一边用手捶打自己的胸腔。齐大婶一瞧老齐有反应了,也顾不得擦眼泪,连忙帮老齐拍后背,好让他能够吐得舒服一些。

老齐吐出来的大多是青绿色的黏稠状液体,还混合着一些未被消化的残羹剩饭。老齐呕得十分厉害,弄得到处都是秽物,而且这些秽物还带着一股浓烈的酸臭味,让人闻后不禁作呕。

胖墩也顾不得脏,几步蹿到老齐的身旁,连忙用自己的衣袖替老齐擦身上的秽物。我心想这个胖墩还真是不含糊,就算是他亲爹,也不过如此了,我一会儿可得留神点儿,免得被他蹭到。

阎七娘见老齐醒了过来,便瞧了瞧他的手臂和胸腹之前的浮肿大部分已经消退了,皮肉上的一层黑色皮癣也退了下去,只剩下一些不太明显的斑点。

”每日早晚用冷、热水交替擦拭一次,先冷后热,七日内便可恢复如初。”阎七娘长舒了一口气,对齐大婶说道。

周镇长见阎七娘用此怪法治好了老齐,不禁对阎七娘另眼相看,连连作揖说道:”果然是敛骨高人,老朽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请受老朽一拜,以谢救老齐之功。”

”镇长不必客气,这是敛骨人的分内事,不值得一提。”阎七娘连忙还礼说道。

这时候,齐大婶把事情的经过跟老齐简单地说了一遍。老齐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连拽着齐大婶,跪在阎七娘面前磕头示谢。胖墩心里感激阎七娘救了老齐,也跟着一起跪下去给阎七娘磕头。阎七娘急得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才把这三人扶起来。

老齐被救活了,周镇长最为高兴,毕竟老齐是帮自家出丧才变成这样的,倘若老齐因此丧了命,那还真没办法给老齐的家人一个交代。为此,周镇长连忙命人生火做饭,要摆席宴请阎七娘。

阎七娘推辞不过,只得依了周镇长,并再三叮嘱周镇长家常便饭即可,又说明了敛骨人戒荤腻的规矩。周镇长命人做了一些上好的素食,得知骨头是阎七娘养的狼后,还特意给骨头准备了两只活鸡。

宴席开始之前,我不敢随意走动,只得老老实实地看管着摆在木桌之上的瓮罐。巧巧也无事可做,便在一旁陪着我。周镇长怕我和巧巧闷,就让唐文和胖墩来陪我们一起玩耍。原本胖墩有些害怕骨头,不敢过来,可一瞧骨头的心思完全在那两只活鸡身上,便壮着胆子悄悄溜了过来。

唐文和胖墩都没有见过活狼吃食,不禁觉得有些好奇。骨头也懒得表演,两口就咬死了这两只倒霉的小公鸡,然后趴在地上大口嚼了起来。不一会儿工夫,骨头便把两只肥鸡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爬在我脚下晒起了太阳。

唐文从小到大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狼,此时一见,自然有些亲近,还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摸骨头。吃饱喝足的骨头也不计较,乖得像一只绵羊一样。胖墩一瞧有这种好事,连忙伸出手去摸。可骨头偏偏就不待见胖墩,它猛地站起身来冲着胖墩龇牙。胖墩被吓得连连后退,一不留神摔了个大屁墩。

闲聊间我才得知,原来唐文和胖墩是从小玩到大的邻居。胖墩的爹是个猎户,常年在山林里转悠,以打猎为生。唐文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一直跟着周镇长识文断字。胖墩倒是不喜欢读书,整天就愿意打鸟捕鱼抓野兔。现在周镇长家里办丧事,这两个孩子就来帮忙,虽说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干些跑腿打杂的事情,却也是一番心意。

我和唐文、胖墩聊得正欢的时候,顺全大叔跑过来招呼我们去正厅吃饭。我不敢把这瓮罐扔在木桌上,便把它抱在怀里向正厅走去。不知为何,顺全大叔见了我怀中的瓮罐有些惊慌失措,脸上的表情也极为复杂,既害怕又扭捏。总之他低着头,不敢看我怀里的瓮罐。

我瞧着顺全大叔有些怪异,只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却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我心想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如此胆小怕事。即便这瓮罐中存有孽骨,那也被白绫布和柳藤条包裹得严严实实,况且我又不把这瓮罐交给他保管,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这顺全大叔也是来镇长家里帮忙的吗?”我一边走一边用胳膊撞了撞胖墩,轻声问道。

胖墩瞧了瞧走在前面的顺全大叔,然后冲着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又趴到我的耳边悄声说道:”这是镇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也是镇子里唯一的老光棍。平常他就住在镇长家里,给镇长家做长工。我爹总是骂我,说我整日不好好读书,将来就得跟这顺全大叔一样,混到一把年纪,还娶不上媳妇。”

我忍不住笑了笑,心想这娶媳妇还真和读书扯不上什么关系,至于这顺全大叔至今未娶,估计也是自有隐情。用阎七娘的话来讲,这就叫做富贵姻缘自有天定,老天爷如此对待顺全大叔,八成是他的姻缘未到。

到了正厅以后,周镇长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宴席。为了表示尊重敛骨人的规矩,这满桌的菜肴均为素食。同席作陪的还有顺全大叔和老齐夫妇。这时候,老齐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并梳洗了一番,整个人显得精神多了,气色也很好,与先前躺在担架上的时候判若两人。

依照宴请之席的规矩,孩子都不得作陪,但周镇长也不是迂腐之人,便让唐文和胖墩陪着我和巧巧坐在饭桌旁边。见我怀中抱着瓮罐多有不便,唐文就在我身后放了一张木椅,供我摆放瓮罐。

周镇长和老齐夫妇都对这个瓮罐有些忌惮,觉得瓮罐临席有些晦气,便想差人将其送回 ”义瓮”,可又怕在运送途中再次发生祸乱,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好在阎七娘就坐在瓮罐旁边,他们倒也不怕这瓮罐中的孽骨害人,不过心中仍有些别扭。

”孽骨之瓮,最忌破碎散骨,暂时只能留在身边照看,待化解骨孽之后,方可择地下葬。”阎七娘看出了大家的顾忌,便解释道。

”唉!我周家世代与人为善,事事都以镇里的乡亲为先,怎么就摊上这种祸事了?罗贞呀罗贞,生前你让我周家蒙羞,死后还让我周家逢难,这岂不是要毁了我周家吗?”周镇长盯着瓮罐看了看,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

听周镇长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这被浸猪笼的周家儿媳名为罗贞,只是不知道这个罗贞是否就是昨夜给我托梦之人。阎七娘也没有明说这孽骨托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有机会,我一定要向阎七娘问个明白,也好解开我心中的疑惑。

老齐与周镇长私交甚密,便替周镇长问道:”如何才能化解呢?”

阎七娘站起身来,手指着瓮罐朗声说道:”镇长儿媳死前已有身孕,其腹中胎儿已然成形,这便是一尸两命,尸首焚烧后又会成为双骨临并之势,此为叠脉之骨,乃为骨孽源头之一。直至镇长儿媳被浸入水中淹死,与其私通的男子也未曾露面,狠心弃人弃子,乃为骨孽源头之二。身遭惨死却不能在镇长家中丰丧厚葬,就连坟冢棺椁也没有,乃为骨孽源头之三。犯此三条的孽骨不同于寻常孽骨,想要将其化解,并非容易之事。”

听完阎七娘的一番话后,每个人的脸色都不禁一变。

足足过了半晌,周镇长才说道:”阎七娘,只要是不把这罐孽骨葬到我周家的祖坟中,并将其化解,老朽即使舍了这份家业也绝不心疼。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老朽算是把这件事情托付给您了。”

”周镇长请放心,我自当尽全力化解骨孽。饭后我便燃香设坛,探一探这孽骨。”阎七娘点头说道。

一听阎七娘要探孽骨,我不禁有些兴奋。以前我只是听阎七娘提及过孽骨,却从未遇到过。黄府虽也有孽骨,但阎七娘压根就没有将其化解,而是设计致使黄师德遭到了报应。此时镇长家中恰好有孽骨,我自然是要看个究竟。

席间,周镇长问了阎七娘的家世,阎七娘不敢提及黄府之事,便说老家遭了洪灾,为讨生计才奔往关东。周镇长倒也信了,见阎七娘带着两个孩子实属不易,便好言好语安慰着阎七娘。

老齐夫妇虽不是善谈之人,却也连连给阎七娘夹菜敬茶。顺全大叔一人从头至尾一声不吭,只顾着低头闷声吃饭。我心想胖墩说的一点没错,这顺全大叔果然是个老实巴交的本分人,上了席面都不敢说话,若是不知情的人,一准会把他当成哑巴。

吃过饭后,阎七娘吩咐我把瓮罐摆到院子里的木桌上,然后叮嘱所有人退到五米之外的地方。有了老齐的前车之鉴,谁都不敢再来招惹这瓮罐中的孽骨,自然是退得一个比一个远。只有胖墩傻乎乎地站在最前边,踮着脚尖伸着脖子不住地往瓮罐这边瞧,急得唐文连拉带拽才把他拽进了人群中。

我见阎七娘要开瓮看骨,便让唐文找来一块黑布。因为这死人尸骨属于阴物,不宜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只能用黑布遮光,以免被阳光照射而加快腐烂的速度。敛骨人一生敬骨,自是会善待每一具尸骨。

阎七娘小心翼翼地解开瓮罐口上缠系的白布黑绳,然后探着头瞧了瞧,随后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快?”

一听阎七娘这样说,我连忙也往瓮罐里瞧了一眼,顿时心中一惊。一般情况下,经过焚烧的尸骨都为白色,随着葬地的自然环境和葬存年份会逐渐变黑,多数还会滋生一种墨绿色的骨殖。可是这瓮罐里面的尸骨是昨天才被焚烧的,可是半数以上的碎骨都变成了深黑色,碎骨之间依稀可见一些黏稠状的骨殖。这些骨殖既不是墨绿色,也不是深黑色,而是一种不常见的青褐色,如此掺拌在碎骨之中,显得极为诡异。

”昨日是谁收殓的尸骨?”阎七娘转向周镇长问道。

还没等周镇长回答,老齐就抢着说道:”是我一根一根捡到瓮罐里的,这罐口也是我亲自封的。我们镇上没有敛骨的手艺人,大家都觉得拣死人尸骨比较晦气,谁都不肯去拣。我与镇长相交三十多年,自是不能看周家的笑话,便壮着胆子把尸骨给收殓了。”

”拣骨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头骨?有没有装进这瓮罐之中?”阎七娘看了老齐一眼,继续问道。

”我以前帮人出过丧,知道这拣骨得先拣碎骨,再拣整骨,然后再按照从脚到头的顺序放入瓮罐中。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这具尸骨就属头骨比较整齐,所以我特意把头骨装到了瓮罐的最上方。”老齐想都没想就顺嘴答道。

阎七娘紧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为何罐中单单不见头骨?”

通骨幡

我一听这话,连忙又向瓮罐中瞧去。果然如同阎七娘所讲,瓮罐中没有头骨。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心想这可真是怪事,瓮罐密封得如此牢固,头骨居然不翼而飞了,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我随阎七娘敛骨多年也未曾碰到过如此蹊跷的事情,难不成这瓮罐里面的头骨长了腿,自己爬出去了?

”这怎么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把头骨放进去了。”老齐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甚至还有些激动。

我仔细地瞧了瞧老齐的神色,未能看出丝毫的破绽。从情理上讲,我宁愿相信老齐的话。毕竟他和周镇长私交甚密,不太可能做出偷藏死人头骨的龌龊事,况且偷这死人头骨也毫无用处。可事实上,这瓮罐里确实缺了头骨,而这头骨不可能凭空消失,所以老齐的话又不足以证明这个事实,不禁让我有些头疼。

”老齐乃信佛之人,相交这些年来,我未听他说过一句谎话,老朽自是信得过他。阎七娘,此事甚为蹊跷,不知是否会影响孽骨的化解?”见阎七娘对老齐生疑,周镇长连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此事暂且作罢,待日后再说。只是这瓮罐中少了头骨,难免会招致骨孽加深。”阎七娘想了想后说道。

见阎七娘摆了摆手,我便把瓮罐口重新扎系牢固。待我把黑布撤走后,阎七娘从包裹中掏出一把剪刀和一叠白宣纸,径直剪起了通骨幡。这通骨幡共由十七朵冥花加以针线串系而成,讲究的是上九下八,也就是指上叠九朵冥花,下摆八朵冥花。一般丧葬用的冥花都为六瓣,但通骨幡所用的冥花则为七瓣,每朵都如同巴掌大小。

做好通骨幡后,阎七娘将其仔细地斜系在瓮罐上,然后从包裹中找出一根通骨香递给了我。这通骨香与一般的焚香和沁香都不同,足有小拇指那么粗,长约一尺,是由干黄土、牲畜粪便、石灰粉、固草混合烧制而成的。我随阎七娘替人敛骨这么多年,从未见她用过通骨香,只是知道这通骨香极为特殊,专为化解孽骨所用。

我正想问阎七娘这通骨香作何用途,阎七娘便已将自己的一根手指咬破,然后顺着通骨香从上向下蹭了一遍。待手中流出的鲜血把通骨香的一侧染红之后,阎七娘便用火折子点燃了这根通骨香,还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把这根通骨香握牢,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得将其摔在地上。

对于这种以血染香的方法,我并不陌生,这大概是敛骨师一生之中用得最多的招数。此法共有两个寓意,一是为了敬骨,自破肌肤以鲜血入香,以示对亡骨的祭拜和尊重;二是为了通骨灵,因为鲜血乃为通物,浸香后可触骨阴,便于敛骨师与葬骨交流。

”生死路,阴阳途,燃香探骨物。”阎七娘瞧着瓮罐说道,”今日设坛乃为周镇长所托,为你择良穴选定吉时吉刻风光大葬,至于这怨恨之孽,就让它随风逝去吧。”

阎七娘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我,我心中不免有些紧张,手也略微有些颤抖,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一不留神会将气吹到通骨香上。随着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地冒出,我在心中暗道:”祖师爷保佑,千万不要让这通骨香爆裂......”

这通骨香也颇为诡异,火光忽大忽小,忽明忽暗,也不爆裂,犹如幽灵一般,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待到通骨香燃到一半的时候,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通骨香上的火点居然灭掉了,不但灭得毫无征兆,而且灭得毫无道理。

阎七娘连忙掏出火折子去点通骨香,可不管怎么点,就是点不着。我从未见过这种怪事,不由得急出了一手心的冷汗,虽有心去帮阎七娘,可又不知道如何去帮,只得站在原地跺起了脚。

正在这时,斜系在瓮罐上的通骨幡突然自燃了起来。一时间,火光围绕着整个瓮罐,就像一条火龙一样要把这个瓮罐吞噬掉。很快,缠系在瓮罐上的白绫布也跟着燃烧起来,随即冒出一股黑烟,还夹带着一种刺耳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胖墩沉不住气,见瓮罐被烧,便想去打水将其浇灭。可还没等他跑开几步,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瓮罐突然爆炸了,碎片崩得到处都是。我和阎七娘离瓮罐最近,来不及闪避,都被打了个正着。其中一块瓮罐碎片擦着我的左眉骨呼啸而过,倘若再往下移半寸,一准会打瞎我这只眼睛。

尽管逃过了一劫,但我的左眉骨仍然被擦去了一块皮肉,我顿时疼得脸色煞白,久久说不出话来。鲜血流进了我的左眼,我眼前一片模糊。情急之下,我连忙用手去揉,却忘记了手上满是冷汗。如此一来,我的眼里又是鲜血又是冷汗,连涩带腥,简直让我难受到了极点。

最为糟糕的是,瓮罐中的尸骨炸开了花,大小碎骨散得到处都是。有些骨渣连同骨粉干脆被崩到了半空中,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飞舞。一时间,整个院子都被笼罩上了一层白粉,显得极为诡异。

众人都没有想到竟会发生如此变故,不禁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胖墩更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骨头全然不顾凶险,冲着我蹿了过来。

缓了一会儿后,阎七娘见巧巧拿水过来替我清洗眉骨处的伤口,便上前几步去查看这一地的碎骨。由于瓮罐突然爆裂,大块的碎骨被炸成了小碎骨。这些小碎骨有拇指大小,根本无法辨别它们出自于尸骨的哪一个部位,想要再次将其按照从脚到头的顺序收殓,那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看着满地狼藉,周镇长的身子不由得一颤,不过见我和阎七娘都无大碍,他也安心了一些。唐文见我伤得不重,只有一些皮外伤,连忙跑出去请了一位郎中来替我包扎。

”瓮罐都爆了,这可如何是好呀?”老齐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

”自古以来,碎骨都不得下葬。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恶孽之骨,窥其种种迹象,这骨孽怕是化解不了了。”阎七娘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不得化解?那我周家岂不是要祸乱全镇的乡亲?家中出了如此怨孽,老朽自是不惜一死,还她一命也就罢了,但万万不能殃及无辜的乡亲。阎七娘,您是敛骨高人,一定要想个办法解决此事。老朽给您跪下了!”周镇长说完便要给阎七娘下跪。

阎七娘连忙扶住周镇长,有些为难地说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明日可以选一条河道,将其碎骨装殓在竹篓中下沉,下沉的时候还要在竹篓里掺一些碎石,再用柳藤条缠系封口。如此一来,竹篓中的碎骨会被鱼蟹吞食,其所含的怨孽自然就消尽了。”

周镇长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点了点头说道:”此法甚妙,水葬也不失为一种葬祭。只要能保全镇平安,那就水葬。”

”周镇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水葬虽然也是葬祭之法,但葬下去的尸骨却不得复存。尤其是水葬孽骨最为艰难,一旦骨灵祸变,其尸骨不沉河底,反而会漂浮于水面。若想将其安稳下葬,必须要用到该尸骨家中的断骨血,也就是说要取周镇长身上的一截断骨和一些鲜血,方能成全此事。”阎七娘望着老态龙钟的周镇长,有些不忍地说道。

周镇长苦笑道:”但取无妨!老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舍不得。阎七娘,您尽管放心去做,所需之物也尽管开口,老朽自会为您准备妥当。”

”镇长已经上了年岁,只怕身子骨经不住折腾了,可否换个人取其断骨和鲜血?”老齐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可,唯有周镇长的骨血可用。”阎七娘态度坚定地摇了摇头。

周镇长摆了摆手,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老齐无须替老朽担忧。一根断骨便可换来一镇安宁,老朽已是心满意足了。”

阎七娘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敛骨人一生敬骨,此番水葬也是无奈之举。其实这尸骨下葬图的便是一个存续,如此销骨毁骨之法,当真让我有些汗颜。只是苦了这堆尸骨的正主儿,生前临遭惨死,死后又被碎葬,非但无坟冢无棺木,反要坠入河底喂鱼虾。唉,倘若日后有人想去悼念,也是拜祭无门呀!”

待阎七娘话音刚落,院中的角落处就传来扑通一声响。我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瞧,原来是顺全大叔突然瘫倒在地上。也不知是何缘故,他竟然面无血色,满头大汗,整个人如同昏厥了一般,完全没有半点儿知觉。

”莫不是得什么病了吧?”周镇长急得跺了跺脚。

我顾不得眉骨上的伤痛,连忙朝顺全大叔跑了过去。胖墩也是个急脾气,比我跑得还快,还没等我到地方,他就已经蹲下身扶起了顺全大叔的脑袋,一边摇晃一边喊:”顺全大叔,你这是咋了?你醒醒,我是胖墩,你还认得我吗?”

瞧着毛手毛脚的胖墩,我不禁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小胖子倒是热心肠,可就是太毛躁,不管不顾地就扑了上去。倘若这顺全大叔真是得了病,哪里还能有他的好。就算是顺全大叔没有得病,这血肉之躯的脑袋也禁不住他这般摇晃。就他这手劲儿,还没等把人给摇醒,就已经晃断人家的脖子了。

阎七娘走过来瞧了瞧顺全大叔,又翻开顺全大叔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松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被吓到了。胖墩,取碗冷水来,朝他的脸上喷上几口就行了。”

唐文手脚勤快,一听阎七娘吩咐,便去井里舀了一大碗冷水交给了胖墩。胖墩也不含糊,灌到嘴里就往顺全大叔的脸上喷去。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嘴太大,还是压根就没有准头,反正喷得一塌糊涂,不仅弄得顺全大叔头上脸上都是,就连前胸衣襟也被弄湿了一大片。

被冷水这么一激,顺全大叔还真醒过来了。这时候,老齐夫妇和唐文都来到了胖墩的身旁,一起把顺全大叔扶了起来。顺全大叔也不道谢,而是有些失魂落魄地望了望众人,嘴角微微有些抽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顺全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呀,镇长家已经够乱的了,你可不能再出什么事呀!”老齐拍了拍顺全大叔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顺全大叔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是直到憋得满脸通红,他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见顺全大叔被自己喷了个满头满脸,胖墩有些过意不去,便用衣袖替顺全大叔擦了擦。顺全大叔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就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算了,这顺全原本就是老实胆小之人,一定是被刚才瓮罐爆裂的事情吓到了。顺全呀,你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回房歇着吧。”周镇长很了解顺全大叔的脾气,便摆了摆手说道。

顺全大叔倒也听话,挪着步子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院子。阎七娘盯着他的背影瞧了片刻,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骨郎,把这些碎骨挑拣出来,用黑布包成一团。”

我点了点头,便蹲下身去拣碎骨,可是这院子里面遍地都是碎骨,凭我一个人,即使拣到天黑也拣不完。见阎七娘点头应允,唐文和胖墩也加入到了拣骨的行列中。巧巧也想来帮忙,可是阎七娘却坚决不让。无奈之下,巧巧只得去厨房拿来一些凉茶,倒在碗中,以备大家口渴之需。

”周镇长,不知此镇距离河道有多远?如果方便,我想于明日清晨将这些碎骨下葬。”阎七娘走到周镇长身旁问道。

周镇长想了想,说道:”距此不足十里便有一条河道,正好可作下葬之所。就按您所说,明日清晨下葬吧。老朽这就叫家人去收拾房间,今晚您与这俩孩子就住在我家里。待明日一早,咱们一同前往河道。”

”多谢镇长的一番心意,不嫌弃敛骨人身卑体秽。不过这些年漂泊在外,我们早已习惯了冷餐风宿,所以不敢劳烦镇长,我们今夜在‘义瓮’落脚即可。”阎七娘不忍给周镇长添麻烦,便推托道。

周镇长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妥,不妥!‘义瓮’里如何能住人?况且你们是在为老朽家的事出力,这餐宿之事自当由老朽预备。”

”镇长无须客气,我们也不挑这餐宿之事!而且这些碎骨不宜存放在镇长家中,以免再发生祸乱。我正好将其带在身边,便是有事发生,我也能够及时化解。”阎七娘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这时候,蹲在地上拣骨的唐文突然插嘴说道:”镇长,我家隔壁不是还空着一间院房吗?倘若七娘不嫌,倒是可以暂住在那里。”

周镇长望了望阎七娘,有些担心地说道:”那房子可是有年头没住过人了,室内简陋,器具残缺,怕是委屈了你们。”

”漂泊四方之人,能有遮风避雨的地方便已心满意足。镇长,如果方便,我们今夜就借住那间空房了。”阎七娘一听有闲置的空房,总好过去”义瓮”借住,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周镇长点了点头,说道:”也罢!我叫人先去收拾一下,再送一些被褥过去。老齐呀,你们两口子也跟着过去,看看房子里缺啥少啥就帮着置办齐全。”

”得嘞!镇长您就放心吧,保管收拾得干干净净。”老齐乐呵呵地答应了下来,然后带着几个镇长家的人奔空房而去。

直到太阳落山了,我们才将这满院的碎骨拣拾完毕。我以前常跟阎七娘在荒山野岭中寻骨,所以倒也不觉得辛苦,倒是唐文和胖墩都累得直不起腰了。尤其是胖墩,双腿都蹲麻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还疼得龇牙咧嘴,模样极为好笑。

周镇长极为热情,晚上又准备了一桌上好的素菜,骨头也得到了两只活鸡,搞得我和阎七娘都有些不好意思。骨头不管这一套,抓住活鸡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吓得在一旁观瞧的老齐夫妇连连咂舌。我心想幸亏顺全大叔晚上没来吃席,不然以他那小胆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没准得被吓昏过去。

吃过晚饭后,我们便与周镇长道别,由唐文和胖墩引路,来到了那间闲置的院房里。这是一间有些破败的院房,院内共有两间土房,还有一口水井。这两间土房里只有一些简单的箱柜和几个歪歪斜斜的木架子,不过倒有两个土炕,炕上还铺着几床崭新的被褥。

我仔细地察看了一番,心想这房子虽然一般,可收拾得极为干净,不但瞧不见半点儿蛛网灰尘,就连地面上也撒了水。看来老齐夫妇没少费心,待明早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跟人家当面致谢。

唐文和胖墩十分佩服阎七娘的敛骨手艺,心中不免与她有亲近之意。这哥俩并没有商议,却不约而同地回家取了些瓜果梨桃送了过来。胖墩为了讨好骨头,还特意从家里拿来一只熏兔。瞧在熏兔的面子上,骨头这回倒没有为难胖墩,还老老实实地让胖墩摸了摸自己,乐得胖墩整晚都合不拢嘴。

待唐文和胖墩走后,巧巧给我和阎七娘端来了洗脚水,然后把骨头带到了院子里。这两天风餐露宿,骨头身上粘满了灰泥,嘴角上也有大片血渍,倘若再不洗洗,真就成了荒山野岭中的野狼了。巧巧本来就爱干净,自是瞧不得半点儿脏,一见院里的井中有水,便要给骨头冲洗一番。

水葬前夜

见阎七娘拿起烟袋锅,我连忙掏出火折子帮她点燃,说道:”七娘,这水葬孽骨当真有这般厉害?”

阎七娘点了点头,说道:”镇长家儿媳原本也是个可怜之人,这也是无奈之举,非我所愿。待明早水葬之时,我会取自身一截断骨作为葬陪,到时候你不可拦阻。”

一听阎七娘要断骨作陪,我不禁吓了一跳,连连说道:”七娘,您这是为何?周镇长不是已经答应由他断骨作为葬陪了吗?”

”镇长断骨作陪是为了镇其孽骨,我断骨作陪则是为了自责赎罪。我替人敛骨近二十年,还从未做过毁骨灭骨的大不敬之事,此番为了镇长一家平安才用水葬化孽,我心中难安,自当受此惩戒。”阎七娘说完之后吸了一大口烟袋锅,似乎这些吸进身体里的呛烟能够让她好受一些。

望着日渐消瘦的阎七娘,我的眼圈不禁有些湿润,哽咽地说道:”七娘,骨郎愿为您断骨赎罪。孩儿从小到大都未曾替七娘分忧解难,如今孩儿已长大成人,岂能让您受此罪过?”

阎七娘轻轻抚了抚我的头,说道:”傻孩子,我之罪责与你何干?倘若让你代我断骨,七娘非但不会心安,反而会徒增罪孽。此事无须多说,我已经决定了。你早些洗漱,然后带着骨头去隔壁屋子歇息吧。”

我很清楚阎七娘的个性,不敢再与她争论,只得指了指桌上用黑布包裹的碎骨说道:”今晚这包碎骨又该如何安置呢?我看巧巧妹子有些害怕,不如我将碎骨带到隔壁屋子去看管。”

”尸骨虽已碎,但你不要动它,我自会看管。”阎七娘摆了摆手说道。

”对了,七娘,今日您曾说孽骨托梦,这是什么意思呢?莫非我昨夜的梦当真是这骨灵作祟?”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昨夜梦中被浸了猪笼的裸身女子,便颇为好奇地问道。

阎七娘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用怕,待明日一早将孽骨下葬后就好了。”

之后,我便去院子里找骨头。这小东西刚被巧巧冲洗干净,一见我来找它,便连跑带蹦地蹿到我的身前。它也不顾身上未擦干的水,就挨着我淘气地蹭了起来。还没被它蹭上几下,我的裤腿就湿了一大片。

与巧巧闲聊了一会儿,我就带着骨头回屋了。镇长差人送来的被褥又新又大,被面和褥面摸上去都很柔软。这两日来风餐露宿,我早已浑身疲惫,此时一见这舒服的被褥,自然会有一种亲近感,便连忙脱鞋熄灯爬上了床。骨头这小东西觉得趴在被褥上面睡着舒服,便蹿上床挤进了我的被窝。我也懒得计较,只是叮嘱骨头要老实睡觉,不许尿床,免得毁了这么好的被褥。也不知道这番话骨头到底听懂了没有,反正它没有理会我,就靠在我的枕边闭上了眼睛。

我见骨头已经睡下了,便转过身闭眼入睡。没过多久,我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着睡着,我就觉得耳边传来了一阵寒意,似乎有人在我耳边吹凉气,搞得我既冷又痒。我估计是骨头在捉弄我,也就没去理会,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这个猜测不太靠谱,因为骨头根本就不会吹气,即便骨头会吹气,那么它吹出的也应该是暖气,而不会如此冰冷。

无奈之下,我只得睁开眼睛去瞧。这一瞧不要紧,险些把我的魂给吓飞了。睁眼的一瞬间,我猛然看见了一张苍白阴森的脸。一双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我,嘴唇微微张开,不停地朝我的耳边吹着气。

我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连忙揉了揉眼睛再去瞧看,依稀辨别出这张脸就是昨夜梦中被浸了猪笼的那个女子的脸。她像昨夜梦里一样,仍旧浑身赤裸,毫无遮掩地躺在我的枕边。而此时骨头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这女子见我醒来,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伸出一只芊芊细手,顺着我的脸庞轻轻地抚了起来。被这女子如此一抚,我的身上顿时泛起了一股凉意,可是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这只手上有一种魔力,让我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渴望。

正当我浑身麻痒难耐的时候,这女子突然停手了,然后下了火炕径直向门外走去。临出屋门的时候,她还回头冲着我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又招了招手。我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地下了火炕,一心想跟着她走。

见我跟了出来,这女子便快步走到了水井旁,然后探着身子朝井里望去。我有些好奇,便站在她身旁顺势瞧了下去。只见水井之中倒映着一张凄美的脸庞,还冲着我诡秘地笑了笑,随即水面一抖,这张凄美的脸庞就消失不见了。

我正要开口去问,这女子的脸便贴到了我的耳旁。她一边吹着气,一边轻声说道: ”什么都不要想,跟着我轻轻地跳下去。只要轻轻一跳,我们都可以解脱了。”

还没等我回答,这女子就纵身一跃跳进了水井之中。我眼瞧着她的身体慢慢地沉入井底,但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不禁心中一颤,连忙抬起腿走上井沿,准备跳入井中去追她。

正当我抬脚欲跳的瞬间,突然一个黑影高高蹿起,直接扑向我的身体。我一时躲闪不及,被这黑影扑了个正着,紧接着就摔倒在地上。我也顾不得疼,连忙向扑倒我的黑影望去。这一望不要紧,我顿时打了个冷战,随即喊道:”骨头,你疯了,为何要扑我?”

骨头舔了舔嘴角,又冲着我龇牙叫了几声。我见骨头的举动有些异常,不免有些费解。直到一阵凉风吹过,我才如梦方醒,连忙爬到井边向下望了望。只见井下一片漆黑,却早已不见了那女子的踪影。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我不禁有些后怕。若不是骨头反应机敏,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一命,此时我早已淹死在水井之中了。想到此处,我连忙抱紧了骨头,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我和骨头这么一折腾,阎七娘和巧巧都被吵醒了。这娘俩顾不得披件衣服,急匆匆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无奈之下,我只得红着脸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听得阎七娘连连皱眉。

”多亏骨头机敏,这才让你化险为夷。罢了,今晚就不要睡觉了,坐等明日一早将其水葬。”阎七娘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和骨头一起回到她的房中。

回到阎七娘的房间后,我不太敢去瞧那包裹着黑布的碎骨,生怕再着了这骨灵的道儿。不过有阎七娘守在一旁,我也安心了不少,只是再也不敢闭上眼睛打盹。任凭睡意多浓,我都悄悄地拧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

好不容易熬到太阳出来,周镇长才带着老齐夫妇和镇上其他人过来了。唐文和胖墩送来了热粥和鸡蛋,非让我和阎七娘吃过早饭后再动身。阎七娘推却不过,只得让我和巧巧随便吃了一些。

”阎七娘,您吩咐的竹篓和断骨,老朽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看看还缺少什么,老朽好命人去准备。”周镇长从衣兜中掏出一个包裹着东西且沾满血迹的白色手帕递给阎七娘,然后面色苍白地缓声说道。

这时候,老齐也递过来一只盛了大半碗鲜血的茶碗说道:”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用,镇长倒是想放满整整一碗,可是他毕竟年纪大了,大家都担心他的身体,便给拦了下来。”

阎七娘打开手帕,里面裹着一根手指断骨。只看了一眼,阎七娘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够用了。七娘无用,劳烦镇长您老人家跟着受苦。”

”哎,这说的是哪里话。您为我们全镇人立了大功。老朽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即便留下这根断骨也是无用,倘若能为这水葬助力,又何乐而不为呢?”周镇长喘了一口粗气,又摆了摆手说道。

我瞧了瞧周镇长的左手,只见断指处已经被棉布包扎好了,但不时仍有鲜血渗出,显然是刚刚被斩断不久。之前阎七娘也曾在我左手的食指中取出一块关节骨串系在骨链中,虽用了麻药,但事后仍疼得撕心裂肺。周镇长如此高龄,还得自断其指,却吭都不吭一声,我不禁对他充满了敬意。

阎七娘拿起竹篓瞧了瞧,又让唐文和胖墩就近去拣一些碎石子。待他们拣回碎石子后,阎七娘先将这些碎石子装在竹篓的底部,然后把黑布包裹的碎骨连同周镇长的那根断骨一同倒了进去,再将茶碗中的鲜血均匀地洒在碎骨中,最后用柳藤条封紧了竹篓口。如此一来,这些碎骨便不会从竹篓的空隙中掉出来了。

周镇长早已差人备好了几辆马车,见水葬所需之物都已备好,他便招呼众人上车直奔河道。阎七娘发现人多车少,就让巧巧领着骨头留在房内歇息等候。巧巧很听话,回屋取了些我和阎七娘的脏衣服,就在院子里洗了起来。

我和阎七娘提着用黑布罩着的竹篓坐上了第一辆马车。乡亲都觉得死人尸骨晦气,不敢与我们同坐。只有唐文和胖墩毫无忌讳,争着抢着要和阎七娘乘坐同一辆马车。阎七娘打心底里喜欢这两个孩子,便没有拦阻。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我们一行人来到了河道边。我跳下马车站在河道边观察了一番,不禁吐了吐舌头。原来这条河道又宽又长,水流又急又猛,而且一眼望去,根本看不见底,只能听到湍湍的水流声,一声高过一声。

我虽然是第一次参与水葬,但多少也听阎七娘讲过一些关于水葬的事情。这水葬并非将死人尸骨沿着河道边放下去即可,而是需要乘船来到水道的中心位置下葬。水葬尸骨宜深不宜浅,倘若所葬的水位比较浅,极有可能被渔网或渔船撞到。如此一来,就会惊扰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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