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后,叶主任应沈雄之邀,来到了肖良田家,因为肖良田是第一个个进入案发现场的人,他的证词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肖良田像大多数勤劳的农民一样,建起一栋三层的砖混新楼房,走进他家时,他一家三口正在吃饭,看到村主任带客人来访,肖良田赶紧放下手中的饭碗,起身迎接他们,还要去泡茶,被沈雄拉住,叫他先吃饱饭再说,他的事不急。
肖良田吃完饭之后,把客人请到二楼的客厅里坐,这是一个近30平方米的客厅,液晶电视、电脑、沙发和灯饰都有,茶几上放着专用的茶具,可见现在农民的生活挺好过。
肖良田将近50岁,额头和眼角的皱纹很深,头发也白了不少,像个小老头,这是辛苦劳作留下的印记,他的笑略显呆板、谦卑。面对沈雄和叶主任,似乎不知如何是好,有一种怕招待不好的不安。
沈雄问了他的工作、家庭、收成之类的家常话,稍为作一些铺垫后,便进入主题:“肖大哥,听说当时是你第一个进入张天向被杀现场的?”
“嗯?哦,是啊。”肖良田还没反应过来,略微迟疑了一下说。
“你能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吗?”
“当时我从山上拉毛竹回家,到村头时,口很渴,便去张天向家想讨一碗茶喝,他家的前后门都没关,我叫了几声,没人应,就自己拿碗倒茶喝了,喝完茶后,坐在他家的八仙桌边想休息一会儿,这时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好像是从卧室里飘出来的,我便走到他卧室的门口,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张天向**着上身躺在床上,他身上、床上和墙上都是血,我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鼻子,结果没进气也没出气,我知道他死了,赶紧叫人,周围的村民听到我的叫声后,都来了,叶主任也来了,叶主任还报了警,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他家的门都是开着的?”
“是啊,我们白天都不关门,这是村民的习惯。”
“张天向的卧室门是关着的吗?”
“关着,没反锁,我轻轻推一下就开了。”
“你对马小杰杀人案件怎么看?”
“我有啥子看法,公安局怎么断,我就怎么看呗。”这是个圆滑而小心的说法。
“马小杰真的有可能杀人吗?”
“知人知面难知心,不好说。”
“那天是什么天气?”
“大睛天,热得要命。”
“好吧,谢谢你配合我工作,我以后可能还会来麻烦你。”
“那是应该的。”
沈雄和叶主任走出肖良田家,又去走访了十几个村民,了解马小杰的性格和张天向的为人,以及刘满山大爷,大家一致认为马小杰是个听话有礼的好孩子,几乎每个人都不相信他会杀人。
走访结束后,快下午三点,沈雄把电话留给叶主任,叫他有机会去省城找他玩,然后和他握手告别,开车回县城了。
第二天,沈雄去县一中,走访马小杰当年的班主任,班主任的说法和马坳村村民的说法大同小异,认为马小杰杀人可能性比较小。
第三天,鲁院长回家了,沈雄走进鲁院长的办公室,鲁院长定睛一看,立即和他亲切握手说:“沈老师,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沈雄不觉得愣了一下,他可不认识鲁院长:“鲁院长,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10年前,你曾经到我们市里讲课,全市的法官都坐在台下,听你讲课,你当时讲的是《如何减少错案的发生》,你讲课时引经据典侃侃而谈的潇洒风度,给我的印象很深,我真想多听你讲几次课,受益匪浅啊,哈哈……”鲁院长爽朗地大笑着。
“鲁院长,你过奖了,当时是为了挣钱,才硬着头皮应邀前往的,没承想能给你留下那么深的印象。”
“沈老师,这次怎么会到我这小地方来?”
“不瞒你说,我是来办案的,这事还得求你呢。”
“老师要学生什么,学生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我可感激涕零啊。是这样的,你知道马小杰的案子吗?”
“哦,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怎么了?”
“当事人不承认他杀人,委托我来松荫复查,所以,我要看当时办案的卷宗。”
“我想起来了,当时马小杰才17岁,所以没被判死刑,怎么,你觉得这是案子有问题吗?”
“不敢肯定,但有些蹊跷。”
“当时我是陪审员,整个案件证据充分确凿,犯罪事实清楚,作案动机明确,作案人没在法庭上翻供,我看这案子很难翻。”
“但我觉得还是有问题,听当事人说,警方是由死者门把上的指纹、留在现场的足迹、邻居大爷目击马小杰案发时从死者家跑出来、以及在马坳村后的风水林找到的凶器来给马小杰定罪的。当然,还有马小杰当时的口供。”
“差不多吧。”
“我觉得这些证据不能构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现在办案是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撑,从而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但是,当时公检法三家都认为这些证据和马小杰本人的口供,已经开成了完整的证据链。可以判决他的刑。”
“马小杰说案发时,他去张天向家,帮助他女儿王凤枝做功课,结果王凤枝上山采茶了,马小杰见屋里没人,正想回家,这时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才推开张天向卧室的门,看见张天向被杀死在床上,他怕得要命,赶紧跑了。所以,他的指纹才会留在门把上,也才会被邻居的大爷所目击。”
“虽然马小杰这么说,但凶器扔在了村后的风水林里,马小杰总不可能为了认罪而未卜先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