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纸平铺,我落下一子白棋,石三生下黑子。没想到才下到第三颗的时候,就被石三生瞧出了端倪。我就耍赖:“师父,我不是要跟你下五子棋,我要下的是围棋。”
其实我本来是要下五子棋来着,然后再给石三生一个出其不意的赢局,没想到这么快被他看穿了,真是扫兴。
石三生将局势一变,四平八面,下起了围棋。
“你这子落得不对啊。”我单手托腮,右手拿着一粒白子,左手第n次地伸向黑子,“师父,你这黑子怎么能下在这里呢?下这里你就输了。”
“如此,哪里才最为合适?”石三生微愣,轻笑着反问。
我自顾自地拿着石三生的黑子,移到最偏远的棋格上,淡定地道:“这里,这里才行,哈哈……”
虽然白子黑子胜负早已经分了,但石三生没有点破,我也就继续无赖着。
屋外的夜漆黑如墨,而屋内的账篷里却搭着黑白棋子,温声低语。罗言之的鼾声则成了屋里屋外这两方世界的分界线。还有刘江的尸体,面壁思过般地寂静消沉。
棋下得腻歪了,我就研究起了符文,若不好好学习,日后岂不是要累死石三生么?我学得精通一些,帮他分担。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研究着,就想起了刘江,于是问那赶尸时在尸体脑门上贴的符文又是什么。
于是,我便知道了,刘江额头上贴的那张黄符是石三生亲手画下的。正面用朱砂画着符文,背面则是用黑笔写的刘江的生辰八字和姓名等信息。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刘江的一魂一魄明白,这是他自己的身份证,并且时刻提醒他要跟着自己的肉身,不要走丢,我们是要送他回家的。
“师父,我只看到刘江头顶有些白雾,并没有看到有魂魄在附近啊。”我伸头出去,仔细看了看刘江。
石三生淡淡道:“只余一魂一魂是显现不出人形的,只能以其他的状态来示人。”
罗言之早已被我的问话惊醒,估计他早就想问了,但又怕这里面藏着什么玄机,不足为外人道也,就一直忍住没问。见石三生回答我的话,他便插话道:“那石天师,我们老家常说如果在晚上有看到飞蛾或飞虫,千万不要打死,那是我们已死的亲人变成动物回来看我们来了。这是真的么?”
“亦真亦假。”石三生道。
罗言之继续问:“那亡魂能变成蚂蚱来找人做替身,也是真的咯?”
“……”
我们走走停停,经过了四天时间,才到了刘江家附近。连夜赶路的好处就是当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还很早,虽已到了镇子上,但一个人也没有看到。货车司机一踩油门走了,我们则继续赶着尸体往前走去。走了百米左右,就又有两辆摩托车来了,说是小叔安排的人。并且那辆摩托车的后面还拉着一个板车,说是用来装尸体的。
我好想问问我小叔,是不是局里经费不够了。
把刘江的尸体在板车上安顿好,我跟石三生共挤上了一辆摩托,罗言之一人搭上了另一辆摩托。突突突地就开始往刘江的村子里开去。
这条小石子路可把我给吓得,自己的屁股被振麻了不说,刘江的尸体在那古老的板车上被颠得一上一下,又没有绑绳子,我生怕半路给颠掉地上了。万一被哪个早起的村民瞧见了,还以为我们是杀人之后毁尸灭迹来着。
跑了几里路,终于见到了一个村子。村口有一个很大的石阙门,正上方写着‘刘家村’三个鎏金大字。——果然大部分农村都以村里人的姓来命名。
刘江家的人早就在这里候着了,远远见我们来了,就打着手电迎了过来。
下了摩托,石三生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符文,然后凭空烧了一张黄符,这时我就看见刘江自动起身,并跳下车,然后在原地跳动不再往前。
石三生淡淡道:“小罗,你去叫他们将光熄灭。”
罗言之恭敬地行了个礼:“好的天师。”于是大步朝亮光的地方跑过去。似乎是在半中路上就遇到了刘江的家人,亮光就灭了。罗言之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一个黝黑的汉子,那汉子见到石三生,嘿嘿笑道:“大师,您一路辛苦了。”
不一会儿,就有一群人抬着一口棺材缓缓走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把棺材竖了起来。石三生指挥着刘江的尸体跳着转了个身,然后那群人就一起将刘江的尸体抬进了棺材里。我依稀还听到有人小声地埋怨,说尸体怎么这么重。
罗言之见刘江的家人来了,便假装上前给刘江理了理衣服,把有些打皱的地方抚平,照石三生的吩咐把尸体套头的黑布给掀去,这才笑道:“兄弟,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