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靖宇走到柴老夫人身前,弯下身子,将脸凑近了,看着她满脸皱纹,粗着嗓子道:“许嬷嬷说,老夫人的头疼究竟怎么治的,谁也不知道,反正后来莫名其妙也就没事了,倒是我娘去东院看你,只在那里喝了小半碗汤,便突然破了羊水见了红,分明是要早产了!蹊跷啊!蹊跷!
“我娘的身子向来还可以,偏偏这一早产,便害了大事,怀孕并未足月,便造成了难产,好几个时辰都生不下来,整个国公府乱成一团,我爹听到消息,便急匆匆赶了过来……许嬷嬷说,我爹当时十分焦急,眼看情况不好,在暖房外面等着,见着血水一盆接一盆地往外端,顿时便按不住了,放大嗓门冲里面的产婆和大夫喊:‘我要大人!给我保大人!听见了没?保大人!’
“我爹情绪失控,你喊人想将他拉下去,却硬是拉不动,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产婆才抱了一个婴孩出来,跟你道喜,连说‘恭喜俞夫人,是位小公子!’那个婴孩,自然便是我了。
“想来我爹当时根本就顾不上看我一眼的,他定是着急询问我娘的情况,却被告知我娘失血过多,已经不行了。我可以想象我爹当时是什么心情,我也能知道我的出生,给他带来了什么,给你带来了什么,给我自己带来了什么。
“不论过程如何,长孙已经诞生,嫡庶之争大局已定,位分也自分明,我爹自此便是国公世子,你也如愿被扶正做了真正的夫人,而我,作为长房长孙,也成了国公府的嫡孙。你算如愿以偿了吧?你总该满意了吧?”
柴靖宇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他虽然是穿越而来,附体在这个熊孩子身上,但也继承了这倒霉鬼的许多情感,说到动情处,难免激动。
“不是!不是的!”柴老夫人满脸的皱纹里,满满地都是苦痛,“我也没有料到!我怎知你娘那么不中用,都快九个月了,生孩子还生得丢了命!”
柴靖宇却冷笑道:“我看你真正没料到的,是我娘在我爹心中的位置!是我娘死后,我爹的反应!许嬷嬷说,我爹当时只是打了那个产婆一记耳光,却没有再跟其他人说话,只是进了产房,抓着我娘的手,泣不成声,哭倒了过去。他醒来之后,便变得沉默寡言,只询问我娘早产之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然后也不吵不闹,给我娘办了丧事。
“再之后,我爹便再没叫过你一声娘……
“没想到吧?你成功让你的孙子早半个多月来到这世上,本以为最多失去一个儿媳,却不想还搭上了亲生儿子!你是不是始料未及?
“我娘头七那天,给我娘接生过的产婆,还有当时守着暖房的大夫,都突然暴亡,尸体都没有停放,便仓促下了葬。嘿嘿,豪门深宅,王公府邸,有些事情,不是什么人都能参与的!有人让你保大人,有人让你保孩子,你不管听了谁的,都是错!都该死!居然还敢过来道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真是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