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令火急火燎地跑掉后,我走到了右司案身边。
“她走了。”我轻声道。
他的眸色黯了下来,仍旧静静站在原地,仿佛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这么沉默地站着。
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这样陪着他站了一会。
宫道边有几棵茂盛的槐树,根茎茁壮,枝叶葳蕤,将夏末初秋的碧影映得深长。
右司案立在那幽深的树荫下,背影依然笔直,他从兜里掏出那块绣帕,缓缓问道:“你们明日要去人界?”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回答:“而且我觉得至少要二十天才能回来,因为这一次的死魂不是很好办。”
右司案闻言又默了一会,才接着道了一句:“我正要去冥殿。”
我眨了眨眼,轻声问道:“我也想去冥殿,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右司案大人侧过身,淡淡看了我一眼,温言道:“走吧。”
一路上,他没有和我说几句话,总是在有意无意地询问花令的喜好。
我倾囊相授,没有一点藏私地全部讲给他听。
说到花令喜欢喝蜂蜜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停了一步,说到花令喜欢熬夜搓麻将的时候,他的面色沉重了几分,说到花令的院子里养了一窝小黄鸡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她为何要养小黄鸡?”
我双眼晶亮地将右司案望着,欢快地回答:“她说等小黄鸡养大了,就全部送给我吃掉。”
右司案嘴角微抽,像是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然而等我们到达冥殿的书房,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后悔。
冥殿书房的中央,站着包括师父在内的几位长老和大臣,正恭敬地对着夙恒上禀所见所闻,不过他们用的都是古梵语,我听不大懂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见到这样的阵仗,我转身就想跑,却被右司案拽住了袖口,定在门边不得动弹。
我定定地看向他,希望他能被我的眼神感化,迷途知返松开我的袖子。
结果右司案大人执迷不悟,硬生生将我拽进了书房。
书房内所有大臣和长老都愣了愣,只有师父的眸光愈加森寒,他面无表情地斜睨了我一眼,唇角冷然勾了勾。
夙恒的华座边有一把白玉高椅,正是我平日里坐惯的那个,现下他伸手拉了那椅子一把,勾人的凤眸里仿佛有光华流转,语声低缓道:“过来。”
清凉的早风拂过,吹得窗外的菩提树叶沙沙作响,整个书房内蓦地沉静一片。
我不敢看师父的脸色,耳根红透跑了过去,在那把白玉高椅上坐好,低下头观摩光洁如镜的檀木地板。
直到他们一行人走出书房,我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按照冥界的律法,能坐在冥君身边的,似乎只有冥后。
我才这样想着,就听见夙恒道了一句:“把手给我。”
我把椅子挪了挪,原本想挨他挨的近一些就把手伸过去,结果他揽上我的腰,将我轻而易举地抱进了怀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坐在冥君的腿上,但是这一次我格外紧张。
夙恒的左手掌心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碧落石宝盒。
众所周知,碧落石乃是价值连.城的名贵珍宝,因为色泽纯净,质地温润,在天冥二界内极受追捧,堪称千金难求。
然而这样的宝贝却被用来刻了一个盒子。
宝盒开启的刹那,我震惊在了夙恒的腿上。
盒内的冥光宝石灿极炫目,嵌在精致至极的流银戒环上,浅淡的日光拂进来,将那金色的冥纹照得熠熠生辉。
我在看冥洲宝物志这本书时偷了懒,心不在焉地翻了前面三章,却也认识眼前的戒指分明是……
冥后之戒。
夙恒牵过我的手,将这枚戒指戴在了我的食指上。
我慌忙将它摘了下来,塞回夙恒的手里,“我不能要这个……”
他接过戒指,放回了碧落石宝盒。
我以为此事就这样告一段落,却不料他将盒子和戒指一并递给了我。
我捧着碧落石的盒子,心跳怦然加快,少顷,对着夙恒说道:“我明天就要去人界了,不能保管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找不到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找不到。”他挑过我的下巴,低头轻吻我的脸,“我下了咒结,盒子和戒指只会认你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