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寒州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长得真漂亮,州州还没带过同学来家里呢,晚上留下来吃饭,再一起做做作业。”
老太太嘴里夸奖路吉漂亮,其实老花眼根本看不清,尤其那孩子整个缩在靳寒州身后,更是连他脑袋上的血都没注意。
路吉吸了吸鼻涕泡,点头如捣蒜。
靳寒州瞪眼,但他孝顺,终究也没拂了奶奶的意,趁奶奶匆忙进厨房做晚饭的当口,态度粗暴地用井水洗了洗路吉额头上的血迹,说来也怪,刚刚明明还流血流得凶猛,现在已经自动止住血,只留下了一个疤痕。虽然没再见血,靳寒州粗暴的动作也足以搞得路吉哭唧唧。
一顿简单的晚餐过后,奶奶找来了干净衣服给两人换,接着就去洗碗了。
靳寒州看路吉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对于他留在家里更是生气,但又怕揍了路吉或者赶他出去被奶奶看到,憋屈地脱光了先进到澡盆里洗澡。
靳寒州早就能自己洗澡,拿着毛巾专心地擦身上,他比同龄人早熟,一般不会滚一身泥回来,一来他不是好动的性格,二来衣服弄脏了奶奶难洗,除非遇到某个小混蛋,想到这儿,他又抬眼瞪某个小混蛋,却见小混蛋好奇地蹲在澡盆前,盯着他的身体看。
靳寒州汗毛都差点竖起来,叫道:“你干什么?”
他声音一大,路吉就要扁嘴,要哭不哭地说:“你……你怎么没有毛?”
靳寒州隐约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又觉得路吉脑子有毛病,莫名其妙地说:“难道你身体上有毛?”
路吉不服气地鼓了鼓腮帮子,哼唧:“有的!”
他拉大自己的t恤领口往里看,大眼睛里又浮上一层泪,靳寒州不过眨了个眼他就伤心地哭了:“我……我的毛不见了呜呜!”
似乎到了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周围的物种全都跟他不一样,他是一个小小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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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路吉穿着靳寒州的旧衣服,背着他的小书包,跟在靳寒州后面来到学校,靳寒州臭着张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路吉哭唧唧地偷瞄靳寒州的脸,随时预备在靳寒州要抛下他的那一秒哭出来。
晨曦幼儿园门口,一个身材有些福,打扮豪气,化着浓妆的女人在她的宝马车旁焦急地走来走去,看到路吉背着书包走过来,她的眼睛“叮”地亮了,几步走过去抱起他在他左右脸颊各亲了好几下。
“哎哟宝贝儿,昨晚怎么没回家的,吓死妈妈了!”
路吉才被她的大嗓门吓懵了,懵得都忘了要哭了。
“哎哟宝贝儿,你额头上怎么弄的,谁欺负你了,跟妈妈说,妈妈带你找老师去,谁家小孩这么没家教,还敢打人了,长大一定是社会的毒瘤!”
女人的嗓门特别大,周围家长都看过来,她也不管别人的眼光,抱着路吉就要去找老师。
靳寒州冷眼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书包带子。
路吉突然挣扎起来,要女人放下他,女人不知道路吉要干什么,但还是顺从儿子的想法,放他下来,路吉“哒哒哒”地跑回靳寒州身边,拉住靳寒州的手,紧紧拽住。
女人试探着问:“宝贝儿,这个小朋友是你新交的朋友?”
路吉连连点头,点到头晕。
女人转身到车里拿出一袋零食,掏出两个果冻递给靳寒州,靳寒州暗暗咽了口口水,坚定地摇头拒绝,女人就收回来还放进袋子里,拉开路吉的书包,把零食袋子塞进书包里。
她蹲下身,又亲了下路吉的脸蛋,说:“宝贝儿,妈妈给你带了吃的,你要和小朋友们分享知道吗,晚上妈妈来接你放学。”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没人看出路吉心里的慌乱失措。
第一节课一下课,路吉立刻拿着他那一袋吃的蹭到靳寒州座位旁,递给靳寒州:“呐,都给你吃。”
“吃”字话音未落,路吉就响亮地吸了口口水。
他眼巴巴地盯着袋子里五颜六色的糖果,显然想吃得不得了,但愣是忍住了一个没碰,通通都给靳寒州。不仅他自己,不远处的壮壮和大炮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袋零食,他也没给碰。
路吉的零食很高档,靳寒州连见都没见过,他的视线忍不住往零食上瞟,又觉得被一点零食收买的自己很没出息,恼羞成怒道:“路吉你到底想干什么!”
路吉脸颊鼓起来了,有哭的前兆。
路吉快哭了。
路吉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