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阎锡山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连说不中。蒋委员长和蒋夫人安排的事,他可不敢违抗。委员长是中国所有军队的统帅,他愿意把干女儿派来照顾刘一民,那是对爱将的欣赏和爱护。说白了,委员长这是让义女来给刘一民当姨太太来了,顺便照顾他的生活,这可是天大的恩惠。现在是民国时期,不同于前清。如果是在前清,这是皇恩浩荡,是赐婚,是公主下嫁,作为委员长的下属只能服从、感恩,万万不可拒绝。否则,就是不忠不孝。古人说,长者赐,不敢辞,这也是做人的道理。况且,听说这陈瑶光天香国色,是一等一的美女,配刘一民也不算辱没他。这种事,别人求都求不到,你们为什么要赶她走呢?
听得刘一民头直炸,忙打断正摇头晃脑讲道理的阎锡山,说道:“阎长官,阎老叔、阎老哥,你别说那么多道理,你那道理对我不适应。我把太原都收回来交给你了,你不会连这一个小忙都不愿帮吧!只不过是让你把一个小姑娘顺路的时候捎到蒋夫人那里去,看吧你难的,还说这么多的道理教训我。你的道理多,我的道理只有一条,那就是我不受任何人的逼迫!我有妻子,不需要什么生活秘书、姨太太,蒋委员长的好意我不敢拜领。”
阎锡山看了看刘一民,慢悠悠地说:“憨娃哩,你那么精明,现在怎么变傻了?留下这个女娃,那就要钱有钱,要枪有枪,要官有官,要地盘有地盘,再没人敢打你的主意。这种好事别人做梦都想不到,你咋能拒绝呢?我就不相信你们共产党不需要钱、不需要枪、不需要地盘。听老汉的话,好好给你婆娘说道说道,留下吧。可别犯傻!那是不识抬举,你懂么?”
说的刘一民目瞪口呆,端起酒碗闷头喝了一大口。
彭老总看刘一民闷头喝酒,就说:“阎长官,这找老婆也得两情两愿不是?那能这样硬送啊!何况刘师长夫妻恩爱,这不是往蜜糖里掺沙子么?”
阎锡山哈哈一笑:“彭副司令,这是你不了解,过去大户人家嫁闺女的时候,都有陪嫁丫头,这些陪嫁丫头一方面是伺候小姐,另一方面也是做陪房丫头、姨太太。那可都是硬送的,不要也得要。当然,现在是民国,我们是革命军人,要打倒这些旧传统。不过,男人多娶几个婆娘很正常么。军人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没明天的,多娶个姨太太算什么?叫我说,你们共产党有许多优点,就一点不好,认死理。什么一夫一妻制,谁敢说自己一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要我说,这刘师长这么优秀,女人见了他都会喜欢他的。我估计啊,这委员长的义女怕是真心喜欢上刘师长了,央求蒋夫人做主的。这是好事,蒋夫人都不在乎自己的义女做偏房,我们何必做老法海呢?古人可是说过,宁拆十座庙,不坏一门亲的。再说了,我阎百川是没有合适人选,如果有,我也要送一个给刘师长。这么风流倜傥的一个佳后生,那家女儿不喜欢啊?”
刘一民听的心烦,就说:“阎长官,这个忙你帮不帮?”
阎锡山微微一笑:“对不起,老汉无能为力。”
刘一民恨恨地说:“你要是不帮,这太原城我就不让了,我要占山为王。”
阎锡山心里好笑,娃儿,你还嫩着呢!我要是接下这烫手的山芋,蒋委员长、蒋夫人还不把我恨死!就笑着说:“没问题,反正你也把这太原弄成空城了,你想占就占吧。我没二话的。”
刘一民看着阎锡山,感觉简直是乱套,这阎老西竟然不受威胁!就说那我去找卫长官!
阎锡山嘿嘿一笑:“我老汉都不敢管,他卫立煌敢管?我敢保证,他今天揽下这买卖,明天他的第十四集团军司令官就换人了。你就别去吓唬他了,他可没有我老汉的肩膀宽。前几天,委员长来了电报,要二战区任命陈瑶光的军衔。我考虑,就任命个上校副官吧,职责就是刘师长的生活秘书。至于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我老汉备了一份贺礼,一会儿派人送去,算是对刘师长新婚大喜的一点心意。”
刘一民不再说话,低头喝酒吃菜。桌上的气氛就冷了下来。
罗荣桓有点同情地看了看刘一民,悄声对他说:“没什么,等周副主席去见蒋介石的时候,把她送去就是了。”
不想,阎锡山人老耳不老,直接就说:“以周先生的智慧解决这类小问题易如反掌。不过,我猜想,暂时他也不会同意把人送回去的。”
刘一民气的把桌子一拍,起身就走,再也不愿回头。阎锡山追出来喊道:“憨娃,酒还没喝完呢!那是好事,你可别犯傻!”
朱老总见刘一民气急离去,生怕出什么事情,起身就要告辞,阎锡山再三挽留,见众人去意已决,就说:“玉阶兄,要我说啊,你们共产党啥都好,就一夫一妻制这一点不好。看看把刘一民折磨成啥样了,我都看得心疼。要是他在我的晋绥军就好了。他当着总司令在前线杀敌,我在后方筹措粮草,那是多好的局面啊!再也不怕这纪律那纪律约束,娇妻美妾,何等快活啊!”
朱老总脸色都转青了,左权副参谋长忙说:“请阎长官留步,我们回头见。”
阎锡山这才不再多说,与大家依依惜别。
出了第二战区长官部,罗荣桓抬脚将路边的一块土坷垃踢飞,恨恨地说:“阎锡山这老狐狸,不帮忙不说,还要在伤口上撒盐,真不应该把这太原让给他。”
彭老总反倒不怒了,笑呵呵地说:“这阎老西看着聪明,实际很笨。本来和刘一民称兄道弟,说的正好。一提起这个问题,他就犯晕,还想借此作难我们。这次,他算是把刘一民得罪了。我看,刘一民走之前都不会再愿意见他了。这是挑拨不成,反蚀一把米。等日本鬼子再打来的时候,我看谁能救了他。”
朱老总冷冷地说:“他这是报复我们搬空了太原,帮着蒋介石给我们使暗劲呢!没关系,留下就留下吧。大不了给唐星樱添一个副官就是了,还能掀起多大浪来!”
几个人坐在车里都不说话,朱老总只好叹了口气,说道:“这刘一民战功太大了,惹得蒋介石不断下暗手。我们可得保护好他,一个女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哪天喝醉了,办了糊涂事,我们让他做检查就是了。可这接下来日本特务会怎么搞,现在还不清楚。荣桓同志,你回去后,让胡底和李成毅把这保卫工作好好安排安排,不能留下死角和空挡,莫让特务们钻了空子。千万不能再生成都那样的事情,刘一民现在可是正在风口浪尖上,敌人都盯着他呢!”
想了想,朱老总又说:“把今天见阎锡山的来龙去脉和刘一民通知的态度,向老毛、恩来他们报告一声,请求指示。老毛和恩来他们智谋广,一定有办法的。”
罗荣桓答应后,朱老总就不再说话,汽车缓缓地向前开去。
回到晋祠驻地后,刘一民心情郁闷,倒头便睡。
唐星樱知道他和朱老总他们一起去见阎锡山了,以为他是喝酒喝多了,也不在意,照顾她睡下后,就忙自己的去了。
刘一民一觉醒来,见天已黑了,唐星樱正领着和儿在吃饭,就不打扰他们娘们两个,自己盘膝坐在床上,缓缓用功。直到功行圆满,只觉得精神旺健,浑身劲力喷薄欲出,才下床洗脸。
把儿子抱在怀里,往小脸上亲了几下,放下来,随意喝了一碗稀粥,吃了两个馒头。就让唐星樱打起手电筒,自己把儿子架在肩膀上,一家三口乘兴夜游晋祠。
难老泉、圣母殿、大戏台、古树,虽然都掩映在夜色中,但用手电照来,看上去也别有一番情致。刘一民一路走来,给妻子和儿子细细讲述晋祠的来源及修建维护情况,并把涉及晋祠的典故讲得活灵活现。唐星樱自然是听得如醉如痴,连和儿也是眨着眼睛在听。刘一民见儿子的神态,觉得好笑,自己对妻子讲也就罢了,儿子哪里能听得进去么。要是能听进去,那就是绝对的神童了。
想想白天见阎锡山时候的情景,刘一民心情激荡,不由曼声吟诵背诵欧阳修的《晋祠》:“古城南出十里间,鸣渠夹路何潺潺。行人望祠下马谒,退却祠下窥水源。地灵草木得余润,郁郁古柏含仓烟。并州自古多豪杰,战争五代几百年。天开地辟真主出,犹须再驾方凯旋。顽民尽迁高垒削,秋草自绿埋空垣。并入昔游晋水上,清澈照耀涵朱颜。晋水今人并州里,稻花漠漠浇平田。废兴仿佛无旧志,气象寂寞于山川。惟存祖宗圣功业,干戈象舞被管弦。我来登临为太息,暂照白临清泉。鸟啼人去庙门阖,还有山月来娟娟。”
吟完,又细细地给唐星樱讲解了一遍诗意,这才牵着唐星樱的手,背着儿子,踏着月色在院子里继续漫游。直到唐星樱感觉有点清冷,害怕把儿子冻着,两口子才牵手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