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乐意,咋,你有个逑法子?哎哎哎,枪,枪收起来。”
枪!龚弼低头打量手中的枪,脑子里又浮现出当日血战时的场面来,又看到死在这枪下的妻弟刘子厚。猛然,他举枪对着窗外漫天飞雪,“啪啪啪啪啪啪”打光枪中的子弹。
“咴咴儿......”窗外大道上,一骑受惊人立,马背上的骑手猝不及防摔下马来,幸好有积雪缓冲倒也没摔着,一骨碌爬起来,高声怒问:“谁,谁他娘的乱开枪?!驿官呢?滚出来!是不是小鬼子的奸细作乱?来人啦,给我搜!”
又有两骑赶到,勒住战马取下马枪站在那骑手身边警戒。自开战以来,辽阳东路、南路上都有不少小日本儿的奸细作乱,打黑枪、割电报线的事儿频频发生。
窗口处,龚弼提声道:“不用找了,是我,镇边军后营管营龚弼!”
宋占标尚不知来人是谁,生怕龚弼惹出麻烦,自己回去跟杨格交不了差,又觉龚弼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值得结交,急切间也没办法可想,干脆也吼了一句:“还有我,武毅军中营哨官宋占标!”一个罪名两个人扛,总要轻松一些。这话一出口,龚弼就伸手搭在宋占标的肩膀上,两个人还当真如患难兄弟一般了,似乎刚才某人从未把宋某人的手打开。
“哟,镇边军、武毅军!”那人行到窗户外,借着屋内的油灯光线看清楚了两人,惊道:“还真是魁三兄弟啊!我是帮办直隶军务宋大人麾下前敌营务处提调陈固!”
宋占标笑道:“陈提调……嘿嘿,陈提调,陈大人,你不在前敌营务处待着,三更半夜的跑这里来作甚?”
陈固年约二十五、六岁,身材高瘦,眉目清秀,举手投足间有股子儒雅的味儿。宋占标清楚,这个山东人是以秀才功名投军,眼下已经是七品提调职分,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了。
陈固却在暗思,宋占标是聂军们跟前的红人,更是草河堡大捷之首功武毅军中营的哨官,也算得可以参佐军务者,自己此番的任务也就不必瞒他了。
“既然魁三兄问起,龚大人也非外人......”压低了声音,陈固道:“中堂急电奉天的观察使袁大人,袁大人命我飞马去摩天岭催促聂军门出兵海城,咱们要收复海城,打大仗了!”
“听到没有?”宋占标用力捅了捅龚弼的腰眼子,转向陈固道:“正合适,咱也要回摩天岭,一道走!姓龚的,你咋说?走不走?”
“宋占标,你得劲了,等老子回到营里,哼哼,非得大嘴巴抽你不可!”嘴里说着,龚弼却是手脚麻利地收拾了行装,随即上路。
摩天岭上亮起两排松明火把,刘松节、杨骐源、巴哲尔和海城籍的督标亲军哨官王英楷一前两后在队列前走了一个来回,然后站定在队列前方,待冯义和、杨格走近,刘松节小跑而上,站定,立正致礼道:“报告冯大人、杨大人,南下先锋哨已经挑选完毕,列队待命,请检视训话!中营帮带刘松节。”
冯义和点点头,闪身到一旁,这个动作无形地把杨格推到众兄弟面前。本来嘛,这是中营、督标亲军哨、镇边军马队中抽选的精锐,执行的也是杨格建议的侦察任务,打仗的事儿,还是由中营营官做主好一些,咱这些老头子在后面给他撑腰就是!
话说回来,虽然依帅和聂军门采纳了杨格的建议,暂且按兵不动,敦促朝廷尽快统一辽东军事指挥并接受杨格提出的战略计划。可是,身在摩天岭的众人都不得不预作朝廷不准允的准备,也要预作朝廷采纳建议后的准备。不管朝廷态度如何,这战都要打下去!故而,派出先锋哨提前出发侦查敌情就显得必要了。
先锋哨以骑兵为主,还有炮兵测绘人员,以刘松节、杨骐源、巴哲尔带领,王英楷为向导,哨队军官和什长占了五十三人中的十六人,阵容不可谓不强!
“弟兄们!”杨格立正致礼,提声道:“你们是辽阳东路的大胜之师转战辽阳南路的前锋,带着赛马集、细河河谷、草河堡胜利的锋锐之气,也是东路近两万将士中精选出来的壮士、精锐!此次前出海城、青苔峪堡一线侦察敌情,当发扬我军连战连胜的旺盛斗志,敢于深入敌后,勤于收集情报,精于测绘制图,为我军主力转战南路打下坚实之基础!我坚信,有了你们打下的基础,东路两万大军出击南路之时,就是倭寇小鬼子闻风丧胆之日!记住,中国男儿当有只手撑天的豪气,当有沙场浴血、慷慨赴死的勇气!现在,我命令,先锋哨全体官兵,出发!”
刘松节小跑到队列前,从一名弟兄手里接过缰绳,发出口令:“上马!把咱们中营的战歌唱起来!”
风雪中,雄壮豪迈的歌声压过了风声、马蹄声,转过山岭,离开辽阳东路大道,向西南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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