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满头雾水时,仙云忽产生变化。
云中探出薄如蚕翼的长带,灵蛇飞舞般,交错而过,将云上的仙人和坐兽牢牢缠缚。
几息之间,无论天仙地仙,灵鹤灵鹫,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张口咬?
没用。
用法宝?
一样没用。
遁身术?
遁不出去不说,只会被捆得更紧,变成新鲜出炉的-粽-子。
被神宝困住,哪有那么容易脱身。
灵鹫最先停止挣扎,其次是灵鹤。地仙知事态不妙,想保命,必须低头。至于颜面,已非最重要之事。
天仙犹不甘心,仅是拼一口气,也不能就此认输。
多数天仙挣扎得越来越厉害,手段尽出。
法宝,灵器,灵兽,一个不落。有两人更祭出玉笏,意图凿开一条通路。
不想玉笏飞到半空,骤然失去控制,断裂同仙人的联系,径直飞入石门。
刹那间,仙人和荒兽都愣住了。看向失去玉笏的仙人,满面同情。
仙人失掉玉笏,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一旦飞升大道,过天门,玉笏便同仙人紧密相连,无异于另一件本命法宝。失去玉笏的后果十分严重,轻者境界跌落,直终灵体陨灭,重者当场神魂不存。
简单概括:无论轻重,都是死路一条。区别只在早晚。
眼睁睁看着玉笏飞入石门,没有半点办法。两名天仙失去生存之本,情绪瞬间跌至谷底。
死定了……死定了!
仙界有规,仙人荒兽不可轻易杀生,妄造杀-孽。但没一条规定显示,不许神器杀生。
两名仙人脸色灰败,再无半点斗志,瘫倒在云上,只求速死。
纵今日不死,随玉笏立体,千年积攒的珍宝灵物都已无踪,可谓豪富破产,一贫如洗。纵灵物能够再寻,亦可向同道求助,终非长久之计。
玉笏离体,定会影响修为。从天仙跌落地仙,再苦熬千年,计算可存世的时日,简直比死更加难受!
心有所感,再无一人说话,更无人继续挣扎。
雷鸣渐歇,暴雨渐停。
盘龙停在半空,俯瞰一众仙人,如视蝼蚁。火凤收起双翼,停在石门之上,开始梳理羽毛,显露出另一种轻视与傲慢。
李攸踏在虚空,看看石门,再看看一众仙人,断感失落。
方砖已握在手里,正要法力,结果发现,目标已被五花大绑,送到面前。这种失落感无法用言语形容,比一拳打在棉花上更加难受。
“尊者,我来了!”
正失落着,一团火红狐球兴冲冲自身后飞来,九尾竖起张开,还拖着一只白色毛球。
白泽示好的计划很成功,灵狐赶来见李攸,也不忘带着他。
“尊者,这些人来找茬?交给我,全都揍趴下!”
灵狐很是兴奋,嗷嗷直叫,兴奋得有些不正常。
李攸觉得奇怪,望着落后半步的幻兽,问道:“怎么回事,他吃错东西了?”
“是。”
幻兽很干脆,直接取出两只水晶蘑,道:“回尊者,他吃了这个。”
对其他荒兽而言,水晶蘑不过一顿美食。换成灵狐,却是大忌讳。
究其根本,非是对灵体有害,反而十分有益。只是在一定时间内,会让灵狐莫名的兴奋。短则几个时辰,长则几天。最直接的表现,四处寻人打架,不分出胜负不算完。
要么把对手揍昏,要么被对手揍昏。
总之,咬一口水晶蘑,再平和的九尾也会变成战-斗-狂。
李攸咋舌,抓过火红色狐球捏了捏,几乎忘记困在云中的仙人。
“嗷!放开我,我要去打架!”
灵狐扑腾四条腿,不停挣扎。李攸看得有趣,又捏了两下,失落顿时一扫而空。
“这位上仙……”
正捏得兴起,耳边突然传来试探的声音。小心翼翼,十分恭敬。
李攸转身,视线准确落在一团云上。
云中是一名妖修,红发红眸,长袍曳地,眉眼间蕴万般风华,和留在下界的妖王有五分相似。
石门发动时,在场仙人都被困住。无差别攻击下,巫修和妖修都未能幸免。离得近的荒兽也被抓住,其中就有穷奇、貔貅和角端。
巫修淡定,认出炎青身份,自不可能惊慌。
妖修虽被波及,认为实是误会,解开即可,亦无太大担忧。
荒兽的表现则有些奇怪,着实令人费解。
仙云出现时,穷帝正飞向石门。如果小心闪躲,未必闪不开。偏偏心甘情愿的被抓住,几乎是一头撞进云中。待云中升起光带,更是满脸兴奋,就差吼几嗓子表示欣喜。
角端貔貅也是一样,前脚后脚冲进云团,甚至打起了滚。
更多的荒兽凑近,速度快的,能捞一片云团;速度慢的,只能看着在仙云里翻滚的貔貅,满眼羡慕,恨不能与之交换。
这种表现,和仙人完全两异。
前者想冲进去,后者想冲出来。唯一的相似之处在于,都无法如愿。
巫帝飞向同族,隔着仙云,拢袖施礼。
几名巫修一一回礼,盘坐云中,似察觉到什么,表情中闪过几抹惊诧,甚者,更有几分喜意。再不急着离开云团。
李攸抓着狐球,没和巫帝一起认亲,而是飞到出声的妖修身前,开口问道:“可是阁下唤我?”
“正是。”
妖修敛袖,以敬上位者的礼仪,俯身拜道:“吾名狐焱,见过上仙!”
狐焱?
李攸提起灵狐,他记得灵狐名为九焰,莫不是这两位也有亲戚关系?
“不瞒上仙,这只灵狐应是我之血脉。”狐焱道,“若无料错应是我的孙辈。”
“你是前代妖王?”李攸挑眉。
“正是。”
狐焱一本正经,说话时,仪态庄重,眼尾微微上挑,却不见半点魅色。
李攸沉默半晌,忽然想笑。
想起下界的妖王,愈发控制不住笑意。
物极必反,两代巫帝和妖王真可现身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