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歌摸着它的身躯,虽然看不见酥酥长什么样,但也能大概在脑海里描摹出样子来。毛发光泽、精瘦高大,这是一只活力四射又忠心耿耿的狗。“好可惜啊,当我能够看到它时,又不得不把它送回导盲犬基地。”酥酥陪伴了她三年,是她的眼睛。如今却要面临着分别,阮清歌一想到这,心情就低落起来。
这时,阮承光唱起了充满童趣的《欢乐颂》:“蓝天高高白云飘飘,太阳公公在微笑。树上小鸟吱吱在叫,河里鱼儿尾巴摇——”
他的歌声在阮清歌的耳边回旋着,那是小时候坐旋转木马时听到的旋律。
欢乐颂,歌颂着欢乐。木马一圈一圈地旋转着,歌声一遍一遍地回放着,她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帧一帧美好又温馨的画面。
那是个阳春三月,桃园里的桃花妖娆绽放。阳光跳跃着从桃枝缝隙里洒下,落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斑斑点点,如梦如幻。
听到有人在叫她,阮清歌转过身。宛如一阵风吹来,遮住她眼帘的层层乌云慢慢散开。她看到了,在不远处,一老一大一小三个人在向她招手。
那是她的母亲、她的男人,还有她的孩子。
“啊啊啊——”
“清歌,快过来!”
“妈妈,快点快点!”
花瓣纷纷扬扬洒下,天地之间,落英缤纷,像是下起了粉雪,又像春日飞舞的蝴蝶,飘飘然然。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花香味,她整个人被这股香甜所包围所融化,香气四溢间幸福满溢。
阮清歌迈出脚步,飞快地向她的幸福跑过去……
“呕——”
阮蓉突然捂着嘴,往洗手间跑去。宁南星神色紧张,也跟着跑进去。
尽管阮蓉一直在强行压抑,但那痛苦的作呕声还是不间断地传了出来。
“妈,怎么呢?”阮清歌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她望着洗手间的方向,脸上是深深的焦虑。
一旁的酥酥觉察到她的紧张,一下子站了起来,套头摆尾紧紧盯着主人目光投去的方向。
阮承光看了看阮蓉的手语,对阮清歌说:“外婆说她只是吃坏了肚子,没事——”他瞥了一眼呕吐物,那耀眼的红色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阮承光瘪了瘪小嘴,即将放声哭出来时,被宁南星用力捂住了嘴巴。
阮清歌听到了阮承光喉咙里有呜呜的声音,显然要哭了。她越发心急如焚了,叫道:“锦言,妈她还好吗?”
温锦言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但是宁南星不停地向他使眼神,只好暂时敷衍道:“没什么大碍。”
没多久,宁南星把快要泪崩的阮承光连拖带拽地拉出去。温锦言抱起虚脱的阮蓉,放到她的床上。
大门外,宁南星放开手,软声细语地问:“承光已经长大了是不是?”
阮承光呜咽着点点头。
“承光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已经可以扛得起重任吧?”宁南星用手擦拭掉他热滚滚的泪水,又问。
阮承光把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重重地点了点头。
宁南星琢磨好语气和用词,才开口道:“外婆生病了,要去医院住一段时间。”
“那她会好吗?”阮承光含着热泪抽抽噎噎地说。
“当然。不过病人要经常笑才会好得快。承光要每天让外婆开开心心,知道吗?”宁南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欢快些。
阮承光小心翼翼地确认着:“是不是我让外婆开开心心,外婆就一定能好起来?宁叔叔,我们拉钩。”
宁南星挤出一个微笑,与阮承光拉了拉勾。走进去,对守在阮蓉床前的阮清歌温声说,阮蓉胃炎发作,他认识这方面的专家,建议阮蓉去住院把胃调理好。
宁南星是生意人,口才极好,三言两语就打消了阮清歌全部的疑虑。
——
办好阮蓉的住院手续,再把母子俩送回家,已经是凌晨了。
宁南星手握着方向盘,路灯的光亮从他深邃的眼底连续划过,忽明忽灭。他整个人都是静静的,看不出是何情绪。
“南星,告诉我吧。”温锦言深深地吸了口气,“阿姨得的是什么病?”
“胃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