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璇没有回厉净凉的住处,这是厉净凉本人晚上回家发现的。
家里少了很多她的衣服,衣帽间里属于她的粉红色箱子也不见了,桌面上用花瓶压着一张纸,上面写了一句话:出国几天,勿念。
他想起前几天她提过要出国的事,貌似是资助她念书的那位华裔商人家里有什么喜事,邀请她去参加。他当时没有允许,不过显然这只小狐狸并不怎么听话,竟然偷偷摸摸地走了。
厉净凉来到阳台,看着冬日里冰冷沉暗的夜景,漫不经心地解开衬衣领口的纽扣,收手时顺势夹住了唇畔的烟,垂到身侧弹了弹烟灰,凉薄的唇中吐出迷蒙的烟雾。
与他一样没有睡意的,是被夏璇将了一军的叶昕。夜已经很深了,可他仍在公司没有回去,他不想回去听梁吟的唠叨,更不想去看叶铭心委屈又不忿的脸。
桌面上放着夏璇主演的电影海报,即便她上了浓艳的妆,可依然不妨碍他看出她与前妻康雨的相似之处,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他实在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还活着,还活得这么好好的。
令他更没想到的是,那个孩子竟然真是他的亲生女儿。
其实他也不太记得清当年离开康雨时那孩子都说了什么,但他一直记得那孩子追着他的车跑了好几条街。不是没想过下去扶起她,阻止她,可想到妻子可能存在的背叛,想到那孩子可能不是自己亲生的,自己八年来都在替别人养孩子,绿帽子带了这么多年都不自知,他就满心的愤怒。
这样的结果就是,他离开了她们,从此音讯全无,直到他得到康雨去世的消息。
康雨是叶昕的初恋,曾经的他们非常相爱,婚后生活也很美满,他也一直兢兢业业地替岳父做事,可在夏璇八岁那年发生了一些事,颠覆了他们的生活。
慢慢喝了口茶,叶昕垂眼睨向办公桌上的全家福,上面是梁吟、叶铭心还有他,他们三人也在一起生活很多年了,甚至超过他和康雨在一起的年头,可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与她们之间像隔了一道墙。他一直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现在他知道了。
如果夏璇真是他的亲生女儿,那就代表他当年错怪了康雨。他想起夏璇的失踪,梁吟的所作所为,心里腾得窜出一股气,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厉净凉,我得谢谢你……”自语般的,叶昕对自己说着。
飞机在夜里到达斐济时,已经是夜里一点多。
夏璇从飞机上下来,身后跟着怎么都甩不掉的云若舟。
“我在这边有广告要拍,真是巧了,顺路。”云若舟跟在她身后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夏璇无奈地推了推墨镜:“我知道了,你别再重复了,我不赶你走就是。”
云若舟莞尔一笑,接过她的行李箱说:“你怀着孕,我来帮你拿。”
夏璇也不矫情,点点头把箱子交给他,拿出手机跟她来这儿要见的人联系。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曾经资助她长大和念书的男人也到了不惑的年纪。仍记得当年少女情窦初开时,她对恩人产生一种不符合人伦关系的情愫,写了无数封信给这位uncle,最后都石沉大海。她想,她得感谢对方的漠视,不然若到了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必然会后悔终生。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夏璇一边在接机人里面寻找熟悉的面孔一边说:“聂叔叔,我到了,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传来稳重平和的男声,对方低低沉沉道:“你往左看。”
夏璇朝左边一看,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面容温和地看着她,即便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岁月却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留下的,便是愈发沉稳睿智的气质。
“帮我拉行李出来,我先过去了。”
夏璇有点迫不及待地嘱咐了云若舟一声就快步朝那边走,云若舟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尽管他戴着墨镜,周边同路的华裔人士还是有认出他的,就算是白人也有不少在看他,这也不难解释,毕竟比起夏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演员,云若舟的大牌程度超乎想象。
快步跟上夏璇,他没去理会那些看着他的人,只当他们是认出了他,但这些人里面,还真有不是因为他面熟而看他的。
斐济是著名的度假胜地,聂政把夏璇约到这儿也是希望她可以好好散散心。然而,夏璇和云若舟的事在国内闹得沸沸扬扬,尽管出了国,也有很多媒体密切关注着他们,有几家消息厉害的媒体跟着他们到了斐济,以及……某位老爷子也在此处安排了人。
斐济的旅游业非常发达,景色也很优美,ar集团在这里有投资建设一间著名的奢华酒店,早在得到夏璇前往斐济的消息时,厉净凉的父亲厉权琛就安排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在机场等候他们,并确定他们入住了哪里。
比起本地的其他几家高级酒店,身为华人应该更乐意住华人企业才对,而事实也不出厉老爷子所料,夏璇和聂政入住的酒店正是ar旗下的那家。
当然了,夏璇并不知道这些内情,她只是服从了聂政的安排。
“不过等等。”夏璇看着手里的房卡,有点无奈地说,“聂叔叔你搞错了,云先生和我不是男女朋友,所以我们得住两个房间。”
聂政扫了一眼她的肚子,虽然没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夏璇笑着说:“你看出来了?我是怀孕了,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云若舟就接了口。
他揽住她的腰,一脸认真地说:“她是怀孕了,所以我跟着她一起出来散散心,休息一年。这边环境挺好,如果时间允许,我想陪她在这里生产。”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既然没明着说他是孩子的父亲,又暗示了他和她关系不浅。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能到陪同女人生产的亲密地步,除了是孩子的父亲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