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坡下,长凳上面,南北边缘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小童。雪花落在长凳外面,钟池春用力伸长手,接了他瞧得最顺眼的一大朵雪花,那雪花很快在他的手心里,溶化成一抹水痕,顺着他的指缝滑下去。
钟池春玩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趣起来,便冲着坡下妇人招手示意一下。那妇人忙奔了上来,拿出帕子帮着擦拭他手上的湿润,嘴里低声叨唠:“主子爷,这天气冷,你要去亭子那里坐一会,可以烤火暖身子?”钟池春侧头打量那一处背转身子对着他的人,摇头说:“我不去,我要在这里赏雪。”妇人把他的手擦拭干净,顺着钟池春的眼光,望了望那背对着他们的小女童,轻声提醒说:“主子爷,那我去寻一个手炉过来,给你暖暖手?”
钟池春摇头说:“你下去吧,我不用手炉,我又不是女子,用不着那般服侍。”那妇人放心不下,却也知钟池春的品性,她一再回头,只瞧见小主子盯着那个小女孩子不放松,她暗自在心里操心起来,自家的小主子,生下来后,就受钟家四房长辈们的宠爱。平日里,出入各府里,也未曾受过冷遇。妇人是经了事的人,自是知晓这闻府最不受宠爱的小姐,如此冷待自家小主子,对她来说是最稳妥的一种做法。
妇人立在坡下,瞧着钟池春站起来,走到闻春意的面前去,她有些紧张的踮起脚跟,往那上面打量过来。闻府的妇人在一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她笑起来安抚说:“钟家妹子,你别为你家的少爷担心,十八小姐虽然是一个傻的,却不是一个会伤人的主。”妇人转眼瞧见身边妇人提及闻春意时的不屑神色,她跟着笑了笑说:“我不担心我们主子爷,他吃不了亏。我瞧着你们十八小姐眼神清明,她不象是外面传言的那般傻。”
妇人忍不住试探起来,毕竟闻府这般的人家,名声规矩重于一切,主子们怎会容许府里的下人们,这般的谗言府上小姐的名声。闻府仆妇笑瞧妇人眼里的神色,她笑着说:“钟家妹子,我是瞧着你和善,才肯这般跟你直言。十八小姐两年多前,瞧着聪明伶俐可爱,可病了一场后,在家养了两年后,出来后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我瞧了她许久,她都未曾有一个笑模样。她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就作了长姐,这还不是一个傻的,还要怎样才是一个傻的?”
钟家妇人笑着瞧瞧四下里候着的妇人,见到她们身子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去,但是一个个的眼里着光的神情,正倾听着闻府仆妇说的话。钟家妇人暗叹一声,自已怎会这般的不小心,给这么一个不长眼的妇人缠上来。她笑着冲妇人点点头说:“这位姐姐心善,肯为十八小姐这般的着想。”闻府仆妇听这话立时要申诉起来,却见钟家妇人眼光已盯着长凳那处,钟池春正伸手去扯闻春意,钟家妇人不用再想法法子去应酬那不着调的妇人了,她立时往那处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