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岱整了整手里挎着的包裹,又沿着曲曲折折的巷子走着,视线逐渐开阔起来。这片农庄靠近皇庄,农田肥沃,许多达官贵人都在这里购置田地,派了管事下人在这里督促农作。
海岱又七绕八绕,终于到了一片黑黢黢的矮墙前,矮墙后是两间小小的土坯房,屋檐上因为许久没人打理,砖瓦的缝隙里冒出了几丛杂草,海岱没由来的心里一酸。
她上前几步,用力推了推那黑漆漆的木门,力一个没收住,门竟然打开了。一个手里拎着酒壶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醉眼朦胧地看着海岱,打了个酒嗝,嘴里含含糊糊地道:“你,嗝,你是谁啊?”
海岱知道这就是柳朵的酒鬼老爹,她连忙退后几步,生怕男人倒自己身上,她问道:“我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翠花,来看看朵儿。”
男人用力拍了拍一边的门板“在,在那边房子。”
海岱一转身就走,推开另一间房门,看见柳朵躺在蓝色的土布床单上,身上盖着薄被,屋子里许久没人打扫,一股浓浓的异味经久不散,她头发蓬乱,面容枯槁,十几岁的女孩儿眼神如同四五十的老妇。海岱上前抓住柳朵的手,轻轻摇了摇,柳朵缓缓睁开眼,神情迷茫地盯着她许久,眼神才渐渐有了点神采。
海岱把包袱放在她床边,又从怀里掏出几十枚铜钱包好放在她枕头边上,道:“我给你买了些衣服和吃食,这是我这个月剩下的月钱,我在王府里横竖用不到,都给了你吧。”
柳朵沉默了一下,没有拒绝,只是一滴泪打到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看着自己枯瘦的手,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哭腔道:“大夫说我,说我,落下了病根,这辈子恐怕都走不了路了。”
海岱将她的手重重的握住了,急问道:“别听庄子里的游医乱说,你怎么不多请几个大夫呢?”
柳朵勉强笑了笑,干涸的嘴唇裂出一丝血迹:“我要搬到老家去,再过几天就动身,你在晚来几天,怕是就见不到我了。”
海岱讶然道:“你说的什么胡话?你伤的这般重,怎么能挪动,还要走这么远的路?不怕伤口裂开?”
柳朵的嘴角抽了抽,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被角,眼底划过一丝惊慌。渐渐地开始迷糊起来,身子不断向后缩,嘴里惊恐地道:“别,别逼我,别害我,不要,不要!”
海岱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她额头滚烫,显然又发起了烧来。海岱匆匆跑出去喊人,柳朵却回光返照般的猛然直起身来,眼神黑黝黝地如同两个黑洞,沉沉地喊着;“小心,小心二小姐!”
海岱愣住,柳朵低低地喘着气,极缓慢地顺着床滑了下去……
……
林净月低低地痛哼了一声,转过头不满地看着海岱,后者手里拿着梳子,手里还捏着林净月的一缕乌黑长发,立刻连连躬身道歉。
林净月拿起一根簪子递给她,示意她继续梳,然后装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海岱心里微微提了起来,自从上回听到柳朵病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提醒,她对林净月便起了五六分的小心,想了想,装出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奴婢前日出去一回,在街上逛几圈,老觉得没有逛够,总惦记着再出去逛逛。”
林净月眼底的疑惑去了几分,细细地给自己手上抹了用羊奶调和的蜜乳,道:“女子逛街哪有逛得够的,这也是常理。”她眼神微转,目光落到海岱的脸上:“转眼你也快到了嫁人的时间,可有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海岱睁大眼睛看着她,不对啊,原著里没有这个剧情,这怎么又跳戏了?她想了想,揣摩林净月的心思,莫不是怕翠花勾引北昊如?她连忙道:“奴婢谁也不嫁,一辈子跟着王妃。”
林净月微微扬了扬眉尖,温柔笑道:“你可曾想过,便是嫁了人,也能继续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