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笑道,“年下已是得了新衣,我不用做了,让妹妹裁衣裳吧。”
何子衿瞧着料子倒是喜欢,只是想想自己年下也已做的新衣,道,“我也有新衣呢。”想了想道,“不若分些给舅妈,她时常出门交际的,做了衣裳也体面。剩下的娘你收着吧,咱们明年再做也一样的。”
沈家对何家帮助颇多,何子衿这样提,大家都没意见,就是何老娘有些心疼这宫里出来的好东西,可想一想自家宅子还是沈素送的呢,也就没意见了,还说,“要送这就送去,阿玄他娘说,她年下这里吃酒那里吃酒的,倒好赶着做了,年下穿出去才好哪。”
两家离得近,送东西也就是几步路的事儿。
这事儿是何子衿去的,她近来忙,已好几日没去看过外祖母了。江氏见着料子就是一顿夸,听说是宫里出来的,江氏更是喜笑颜开的与何子衿道,“这样的东西,合该你自己做衣裳穿。”
何子衿笑,“我还有呢,再说,我年下出门有限,倒是舅妈交际多,我想着,唐夫人的东西必是不差的,就给舅妈拿过来了。”
江氏与婆婆道,“子衿这孩子,自小就这样,有点儿好东西,想到了。”
沈老太太笑问,“这样不好?”
江氏笑道,“岂能不好,要不,我哪儿能得这样的好料子。”说着,自己又笑起来。
沈老太太拉着外孙女的手道,“晚上陪我和你舅妈一道吃饭,你这好几天都没过来了。”
江氏也问,“你这忙什么呢?”
何子衿笑,“也没什么,就是我们那烤鸭铺子不是头一年开么,年底盘账,分红,还有伙计们这么大老远的过来,辛苦小半年了,又都是咱老家的乡亲,过年总得给他们点儿什么。又听我舅说,明年朝廷会开恩科,听说,许多学子来了帝都,我祖母又写了本书,刚印出来,还得去书铺子里看看卖的如何。”
江氏惊道,“唉哟,你祖母又出书了?”这亲家老太太简直就是个出书狂魔啊!
沈老太太笑道,“先前倒没听亲家提过。”
何子衿笑,“上次出的那一套,只卖了三千多册,祖母觉着不大有面子。所以,这回没到处宣传,其实,这回比上回的书卖的好。估计过几天就给外祖母送书来了。”
想到何老娘那爱显摆的性子,沈老太太江氏婆媳不由一乐。
傍晚何子衿就在沈家吃的饭,江氏又对着丈夫把何子衿一顿夸,直说何子衿孝顺,人也能干,会过日子。沈素笑眯眯地,“那是,没听说过外甥像舅么,子衿这般,都是像了我。”
阿玄跟他爹道,“爹,谦虚!谦虚!”
大家说说笑笑,晚上风凉,何子衿刚吃过饭,就见阿念来接她了,江氏见小两口这般情分,直说阿念是个会体贴人的。待晚上,江氏又拿出何子衿送她的料子瞧了一回,与丈夫道,“看这料子,以往我也见过有别家太太穿的上用的料子做的衣裳,只是都不及这个的。”
沈素道,“上用难道就一样了?美人用的,跟皇后用的,都是上用的,却肯定不一样。宫里赐给官员的,也有不同,唐相夫人拿的必是头一等。”
江氏点点头,“子衿这孩子,有眼缘儿,见了她的没有不喜欢的。”
沈素笑,“这样才好,为人处世,与人为善,总比与人交恶强。那些出门就满眼仇家的,能走多远。”
夫妻俩说回话,也就歇息了。
江氏得了这料子,立刻就让丫环给做了身裙子,年下穿着出门,果然体面非常。
何家于年下也颇是丰收,胡文与三姑娘都得了笔不小的分红,掌柜伙计大师傅的,也按先时谈好的各有所得,除此之外,年下还一人一个大红包。尤其学徒与小伙计是按理是主家管吃住却没有工钱的,熬到伙计,才开始有工钱。何家一向厚道,红包是人人都有的,只是多少不同,除此外,年下还一人一身新衣裳,掌柜大师傅账房都是大毛的,伙计、小伙计、学徒也都是上等细棉布的。
阿念何恭翁婿一人一份翰林院的年礼,这些已是不少,但,还有两个大头,就是年下的团拜银与结印银,倘不是亲身经历,何子衿都不知道官员还有这等补贴,如阿念何恭这样刚入翰林的,俩人一年的团拜银与结印银加起来就有一百多两,比一年的俸禄只多不少的。
这还是刚当差的,如沈素,自然只有更加丰厚的。至于那些尚书级大员,数字可想而知。
何老娘眉开眼笑的表示,“唉呀,都说年关难过,也得看谁啊。这当官儿了,年关就好过了。”
有这一笔银子,年礼什么的就不成问题了。翁婿二人开始有各自的交际,同僚之间年下互为走礼什么的,也是一笔花销。好在,翁婿二人都是小官儿,同僚间彼此走礼也都是很寻常的东西,譬如果子点心酒水之类的。
且,走礼这些东西,也是有来有去,礼尚往来。
相对于团拜银与结印银,走礼所需就是小数目了。何老娘因此还悄与儿媳妇沈氏道,“怪道人人都要当官儿呢,先时我只以为当官儿就些俸禄呢。”不想俸禄之外,颇多来银子的名头。
沈氏笑,“我也以为呢。”更加决心一定要把儿子们都培养出来,只要考出功名,哪怕只如丈夫这般做个翰林,以后也是一辈子不愁的。
年下就是各种忙,各种热闹,沈家还请了戏班子到家里唱戏请同僚过来吃年酒,何家举家过去跟着听戏来着。
年前,何家还收到了陈家与江家的书信,陈家的信自是写给何老娘的,江家的信,江仁的一封是给何子衿的,另一封就是给江氏的。
何子衿收到江仁托人送来的五百两的银票,可是把何家人惊了一回,江仁信上写了,说是去岁一年卖书所得,其实这只是卖书所得的一部分,江仁说,他留下了三百两银子,已在蓉城盘了铺子,准备在州府去开书铺,还说让何子衿找些书给他,然后书的类型江仁都列出来了,大多是科举的试题例文之类的书。
何老娘直咂舌,道,“阿仁这孩子,可真是出息。”
然后,大家又看陈家书信,是陈姑妈写来的,多是说些老家的事,还有就是小陈氏再婚了,嫁给了碧水县一户中等人家,那家里男人死了媳妇,膝下只有一女,为人忠实可靠,年前就将喜事办了。
听到此处,何老娘道,“我这颗心,总算是能放下了。”
沈氏劝道,“母亲只管宽心吧,表妹此番必是顺顺利利的,过年一二年,得几个儿女,日子也就起来了。”
三姑娘也说,“就在咱们老家,娘家亲戚都在,谁也不能叫小姑妈吃了亏去。”
何子衿笑,“有陈姑祖父在,祖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陈姑丈精明势利,但有一样,这不是个会吃亏的人。
大家说着小陈氏以后的好日子,何老娘也就开心起来,只是对何子衿那五百两银子表示出极大的羡慕,装做不在意的对余嬷嬷道,“三丫头年下送我的那块料子,可真是好啊。阿文给我的买的那果子也好吃。唉哟,这过年哪,可不就想着儿孙们孝顺孝顺么。”
何子衿明知故问,“祖母当初可是说了,先时我送你那坠子就当年礼的。”
“是啊是啊。”何老娘也不明着说,就是见着何子衿就开始念叨三姑娘胡文夫妻送她的年礼,念叨了一千八百回,何子衿终于受不住了,也给何老娘买了两块料子两匣点心做年礼,然后,一样配置的给她娘也送了一份。
沈氏笑,“给你祖母买就行了。”
“有就是都有的。”
何老娘还悄悄同沈氏道,“咱丫头就是财运旺。”五百两银子,在帝都也能置五十亩地了。
热热闹闹的过了个年,转年出了国孝,梅家那早就定亲的姑娘终于办了喜事嫁了人,然后,接着,又一位梅家姑娘定了亲。小瑞哥急的了不得,这定亲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心仪之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