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在东部海岸和石洪峰分开时才是晚上的七点多,而她原本打算离开海悦城就直接拦出租车回鸿运宾馆的。
可人有时候真的不能有贪念,同样,人有时候也的确是不能贪小便宜,要不怎么就会有贪小便宜吃大亏一说呢?
她走出海悦城后,迅速的来到东部海岸大道,伸手拦出租车要回市区的鸿运宾馆。
虽然东部海岸的海鲜很多,而且又新鲜又便宜,但是她觉得一个人吃海鲜没意思,所以绝不在这地方留恋。
东部海岸并不好拦出租车,而她在东部海岸大道边站了不到十分钟,石洪峰的车就开过来了,而且还在她的跟前停了下来,明显的是想让她上车煨。
她当然是装着不认识这是他的车,也装着不认识他这个人,直接转身就走开了,完全没有要和石洪峰继续纠缠的意思。
好在东部海岸大道车多,石洪峰的车停下来没几秒钟就被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促着,所以他也就不得不赶紧把车开走了。
吴悠继续在东部海岸大道边拦车,是高峰期,这车的确是不好拦,她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最终还是拦到了一辆下客的出租车撞。
原本她拦到出租车是好事,所以那人下车她没等车门关上就直接过去上了车,上车后还常常的吐了口气,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司机说:“我去市区的鸿运宾馆。”
司机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着后排座位上的两个人问:“你们三人是一起的吗?”
三人?
吴悠听了司机的话这才扭过头去,也现后排座位上坐了两个人,于是赶紧开口:“不,我不认识他们,麻烦你让他们俩下车,这车是我先拦下来的。”
“明明是我们先拦下来的,”后排座位的男人用手扶着身边肚子高高隆起的女人对司机道:“司机,你应该看见了,你的车停下来,我们就拉开车门上车了,这车是我们坐的,麻烦你让那位女士下车去,我们赶时间呢。”
司机略微有些为难的对他们三人道:“其实你们是一起上车的,只不过这位大姐是从右边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的,而你们是从左边拉开后排车门上车的,所以......还是你们自己商量吧。”
吴悠听出租车司机这样说,也不好再说自己是最先上车的了,再说了,后排座位俩人还有个大肚子呢,本着孕妇优先的原则,她都应该下车来让给人家的。
可她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的大道,放眼看去全都是私家车,公交车有几辆夹在中间,而出租车却很难现一辆。
她用半个小时才拦下这么一辆出租车,如果就这样下去了,估计再过半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再拦下一辆,而在路边等出租车是最头痛的事情,何况这么多的车,站路边也就是闻尾气。
于是,她就看着那对年轻人问:“你们去哪儿?我是去市区的鸿运宾馆,我们是不是顺路?”
那年轻的男子看着她略带歉意的道:“鸿运宾馆在f区,而我们去l区妇产医院,虽然说去f区要穿过l区,不过,我们是在l区靠近东部海岸的地方,而这里去f区是直接走高速的,而去我们去l区妇产医院却是不走高速,直接走城市大道,所以,不怎么顺路。”
吴悠对于滨城的道路不熟,不过她也知道回f区是要穿过l区的,原本还以为顺路呢,可听着年轻人一说,貌似又不顺路了。
“那这里开车去l区的妇产医院有多远?”吴悠实在是不愿意放弃这辆出租车,于是就问出租车司机。
“不是很远,大约也就五六公里而已,”出租车司机看着吴悠说:“如果你愿意耽误点时间,那么我把他们俩送到l区的妇产医院后再开车送你去f区的鸿运宾馆,而从l区的妇产医院去鸿运宾馆,怎么着也比这里要近一些,你大约可以省十几块前的出租车费用,不过你也要多耽误二十分钟的样子,你自己考虑吧。”
吴悠想了想,觉得耽误二十分钟省十几块前的出租车费也是挺合算的一件事情,虽然说要多坐会儿车,可如果下车后去另外拦出租车,二十分钟后,估计还拦不到一辆呢。
这样想着,她即刻就同意了和这对夫妻拼车的方案,让出租车司机先送他们去l区的妇产医院,然后再送她回鸿运宾馆。
其实东部海岸大道去l区妇产医院不塞车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可他们坐的这辆出租车刚开了还没两公里,就遇到了大塞车。
东部海岸的道路原本就不宽,现在这猛的塞上了,就半天都动弹不得,于是吴悠和那对年轻的夫妻也只能傻眼,在半道上下车那更是不可能。
塞车塞了一个多小时,吴悠坐在车上都觉得难受,而后面的孕妇更是难受得直喊,司机也有些无奈,甚至劝那对夫妻,如果实在不能等,要不就下车朝前走路,如果能走过那塞车的地方,也许前面可以拦到出租车呢。
那对夫妻看了看窗外堵住的长龙,最终还是没敢下车去走路,只是和吴悠一样,耐着性子坐在这车上,听着车载收音机,心里祈祷着前面的车早点开动。
一个多小时后前面的车终于动了,吴悠长长地松了口气,而后面的年轻夫妻也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孕妇嘴里还说了声‘谢天谢地’。
出租车司机迅速的开车把这对夫妻送到了妇产医院,因为见是大肚子,还非常尽职的把出租车开进了医院大门,甚至是在急诊科大门口才停下来的。
而那对夫妻下车后却是直接朝急诊科大门里走,居然连出租车费用都没有给,这下让出租车司机傻眼了。
“对不起,我得把车停下来去找他们,”出租车司机对副驾驶座位上的吴悠说:“你看你是自己出去拦出租车还是在这里等我?”
吴悠听出租车司机这样说也傻眼了,出去拦出租车吧,这地方她不熟,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拦到出租车。
等着出租车司机去急诊科找刚刚那对年轻人吧,她又怕要浪费很长的时间,而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时间晚了她担心不安全。
最终,她咬咬牙对那出租车司机道,“你别去找他们了,出租车费用等下我一个人给,你还是赶紧开车走吧。”
出租车司机于是就感叹了一句:“你还真是个大好人,你跟他们人生面不熟的,居然还为他们付出租车费用。”
吴悠听了这话苦笑了一下,她这算哪门子的大好人?算冤大头还差不多。
其实她想那对年轻夫妻也不是故意不付出租车费用的,而是为了抢时间,因为还在塞车的时候,那孕妇就叫了好久的想上厕所了。
吴悠这一大方,等出租车司机开到她的鸿运宾馆时,出租车费用居然都是两百多块,因为塞车时出租车的表也是要计费的。
好吧,她今晚往还东部海岸的出租车费用都是三百多块,而这三百多块却没有让给她带来视觉的享受或者是味觉的享受,只是让她找了一肚子的不舒服。
早知道去东部海岸的海悦城是见石洪峰,就是打死她也不会去的,偏偏肖晓辉那个女人欺骗了她,她等下回去不得好好的写封邮件狠狠的臭骂肖晓辉一顿。
吴悠是下了出租车才觉得自己饿坏了的,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鸿运宾馆的餐厅已经歇业了,而很多餐厅此时也准备打烊了。
这个时候吃晚餐已经不太可能,于是就只能去吃夜宵,而滨城最有名的夜宵推潮州粥,吴悠在稍微思考一下就选择了去鸿运宾馆附近的潮州粥店。
潮州粥好吃,但却是个慢活,也就是要等,顾客得有那耐心,好在吴悠急也急不起来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因为她实在是不愿意去吃路边摊的炒粉或者回去泡快餐面什么的。
正因为潮州粥很慢,所以等吴悠吃完潮州粥回到鸿运宾馆,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而她在吃饱后才深感疲惫。
到底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今天这一天忙活得,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多,她都还没有休息一下呢,就算是年轻人也未必能熬得住,何况她早已不年轻了。
走出电梯,她就直接朝自己的房间门口走去,远远的看见自己房间对面的门口站了个人,好似在摸索着开门,偏偏一直都没见他开到。
吴悠对于陌生人不太关注,所以并没有朝那人多看,而是掏出自己的房卡准备刷开自己的房门,却被对面的人给叫住了。
“这位女士,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房门刷一下卡?”这位老人的声音传来的同时,他人也已经转过身来看着她了。
如果说吴悠没想过要见到石洪峰,那么,她就更加没有想过会再次见到白镇山了,因为那是一个和自己完全不搭边的,而且也完全不在她的圈子里的一个人物。
所以,当这位老人叫住她的时候,她是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好似在什么地方听过,等白镇山转过身来,她看见他的样子时,她哑然失笑,原来还真是熟人。
她已经三十年没有见过白镇山了,三十年前的白镇山才五十一二岁的样子,看上去意气风,一身军人的硬朗气质,一脸的威严,随便往那一站,就能把在场的人镇住。
而今,时隔三十年之后,她再见到白镇山,说实在的,真还差点没有认出来。
一位八十岁有多的老人,脸上依然还是被岁月留下了痕迹,长满了褶子,眼神也不再是当年的炯炯有神,而是灰暗着,脸上的神色也极差,好似受了什么打击似的,整个人给人一种风烛残年的感觉。
吴悠是把白镇山给认出来了,不过白镇山却是没有把吴悠给认出来,主要是他只见过吴悠一次,而且还是在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的吴悠,还不到三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虽然生了一个孩子,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星半点当了妈的痕迹,反而是水嫩得跟二十出头的少女似的。
而今的吴悠,虽然也还是风韵犹存,不过毕竟年龄也大了,而且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也烫成了小碎花,脸上的神色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愤怒和仇恨,有的只是岁月沉淀后的淡然和平静。
吴悠就那样看着白镇山,说实在的,她可不想给白镇山帮任何的忙,因为这个人当年不仅要挟过她,而今到滨城来,极有可能会再次要挟到自己的儿子媳妇的。
白镇山见吴悠只是看着自己而不是走上前来帮忙,以为她没有听懂自己说的话,于是又放缓慢了语速对吴悠道:“这位女士,麻烦你帮我把房卡刷一下好吗?我总是找不准刷卡的地方。”
吴悠听白镇山这样说,这才确定白镇山的确是没有把自己认出来,于是她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想着现在的白镇山也只是一位为自己孙女担忧的老人,再不是当年那个以强权压人的白司令了。
最终还是走上前去,接过了白镇山手里的房卡。放在门口的刷卡区,轻轻的挨上一下,刷卡器读卡成功,那门便自动开了。
“这里是刷卡区,就在门锁手柄的旁边,你下次刷卡时就顺着门锁手柄横过来就可以了,”吴悠教会他后又把手里的卡递给他:“白老,你的房卡,”
“等等,”白镇山叫住了她,见吴悠转过身来,然后才微微皱眉疑惑的问了句:“你认识我?你是谁啊?”
吴悠看着眼前的老人,她真不敢相信,曾经气势逼人不可一世的白镇山司令,居然也会有这样一天——
在宾馆住自己连房门都刷不开,见到曾经的人却是再也想不起来,即使是曾经他要挟过欺压过甚至是嘲讽过的人。
“我是吴悠,”吴悠淡淡的开口,目光直视着眼前风烛残年的老人,语气平淡而又自然:“三十年前,白司令是找过我的,我至都还未能把不可一世的白司令忘记呢,”
吴悠说到这里不由得笑了一下,然后又轻叹一声道:“只是我没有想到,白司令倒是把我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看来,我的确是个太不起眼的小人物了,在白司令风光戎马的一生中,估计有太多的英雄人物,所以像我这等小人物才不被白司令所记住。”
白镇山整个人都楞站在那里,好似忘记自己的房门已经打开了,他就那样望着自己对面的女子,一个淡然而又高雅的女子。
吴悠,他当然没有忘记,毕竟自己女儿的婚姻就是从这个女人手里抢过来的,而当年为了自己女儿能顺利的嫁给石洪峰,他还曾亲自找过一次石洪峰的前妻吴悠。
今天晚上在石家,安木槿叙述昨天下午的事情时还曾提到过吴悠,而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昨天到派出所去也是因为这个女人。
虽然听人提到过她,虽然也知道她现在和石岩夫妇来往着,可他没有想过要见到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在他的心里,就是女儿的仇人。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便住个宾馆,居然还和吴悠住到一家来了,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房还和她的房门对门。
当然,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刷不了房门,最终还请吴悠帮了忙,而吴悠显然是在第一时间就把他给认出来了。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因为三十年前的事情憎恨着他,仇视着他,会因为昨天和今天的事情把他化为自己的仇人,于是遇到这样的情况,稍微脾气好一点的估计就理都懒得理会他,而脾气差的,恐怕还有趁机对他讥讽嘲笑甚至是讽刺鄙视。
可吴悠却没有这样做,她非常礼貌的上前帮他开了门,而且还告诉他刷卡区在那里,最终如果不是她那声白老,他还不会注意到她。
看着已经走进门去的吴悠,看着那扇已经关紧的门,他不由得伤感起来,为何自己的女儿,就没有她这般的风度和气度呢?
木槿接到白慕寒的电/话时她正在石家大院吃早餐,因为昨晚在石家大院住的,所以今天早上就陪刘琴一起吃早餐。
今天早上石家大院的早餐桌上非常的安静,石洪峰在座,不过阴沉着一张脸,而白惠蓉也在座,不过顶着两个熊猫眼。
而一家之主刘琴,快八十岁的老人了,反倒是非常的平静,对于自己的儿子媳妇的神色好似没看见一样,一直在招呼木槿吃陈村粉,说这个很好吃,是石家厨师的最拿手的早餐。
木槿的手机就是在吃陈村粉的时候响起的,因为忘记调到震动,所以她手机唱歌的声音就把宁静得只听见吃东西的环境给破坏了。
大家的目光都在一瞬间转向她,于是她赶紧手忙脚乱的拿了手机去旁边的客厅接电/话,电/话号码显示来自英国,她还以为是艾伦那女人呢。
接过按下接听键才知道不是,居然是好久不曾联系的二师兄白慕寒,这让木槿惊喜不已,而更让她惊喜的是,白慕寒说他今晚的飞机飞滨城,让木槿明天上午去机场接他。
“啊木,谁给你打的电/话,聊那么久?”石岩见木槿面带喜色的走过来,赶紧追问了句:“不会是穆风吧?”
木槿楞了他一眼,这男人就是个醋坛子,她接个电/话他也能想到穆风头上去,估计小时候是吃醋长大的,所以醋味才这么浓。
不过她还是如实的说:“是我二师兄白慕寒,他说要回国来了,好像接了个什么重大的案子。”
木槿说着话说是低着头的,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白惠蓉那变了的神色,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说:“我二师兄真牛,滨城都有人请他打官司,看来他在伦敦的律师界的确是混得相当不错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石岩没在意的随口问了句,接着又说了句:“如果他回来晚了,那我可就不陪他喝酒了,我们这赶着要去德国呢。”
“他明天就到了,明天上午我得去机场接他呢,”木槿把餐盘里的最后一条陈村粉吃掉,然后才又对石岩道:“那你明晚可得为我师兄接风,我看还得通知我大师兄,他们俩也好几年没见了呢。”
“嗯嗯嗯,”石岩在一边点着头:“那你把你二师兄喜欢的菜肴等下写下来告诉我,然后我让小苏去找做得最好的餐馆订餐,你师兄这好不容易回来,我肯定得给他接风洗尘不是?”
“木丫头,你刚刚说你二师兄是做什么的啊?”刘琴在一边接过话去,刚刚木槿说话时她没有注意听,所以也就没有听清楚,于是又追问了一句。
“是律师,”木槿赶紧耐心的给刘琴解释着:“而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是我父亲的学生,当年我父亲也想让我学律师呢,可惜我太笨了,所以最终辜负了我父亲的一番心血。”
“哦,是律师啊,”刘琴想了想又问:“那他是不说听说你这有案子,专门回来给你帮忙的啊?”
“噗......”木槿一下子笑出声来,她赶紧对刘琴道:“哪儿能啊,我这么个小案子,也值得我二师兄千山万水的赶回来?就是他愿意,我也不敢请啊,我大师兄坐镇滨城呢,这么个小案子,他随便抽点空就帮我搞定了。”
“哦,对对,我忘记了你还有个更牛的大师兄,”刘琴这才想起木槿的家庭背景来,她的父亲安峥嵘曾经可是律师界的泰斗呢。
“看来,以后我们家出什么案子都不用愁请不到好律师了,”石洪峰在一边淡淡的接了一句,然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身边的白惠蓉一眼。
石岩和木槿对视了一眼,不再接话,而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吃早餐,父亲和白惠蓉的事情,他们做晚辈的自然不方便去插嘴。
“你说什么?安木槿说她的二师兄是白慕寒?”白镇山盯着自己的女儿,一副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的表情:“她真这样说?”
“是啊,”白惠蓉垂头丧气的道:“白慕寒今天早上还打电/话给安木槿,让她明天上午去接机,而石岩已经吩咐苏北平定明天晚上的接风洗尘宴了。”
“这......”白镇山这了一句,却是再也说不出另外一句话来了。
白慕寒是他的侄孙子,他也就是在他大学时帮助过他,准确的说是在他出国这件事情上帮助过他,别的,也就说不上什么情分了。
当然,亲戚也还是亲戚,毕竟白慕寒的爷爷和自己是亲兄弟,只不过因为白慕寒的爷爷死的早,而白慕寒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侄儿也死的早,所以自己和白慕寒一家也就没什么来往,亲情也极其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