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县的冬日不像大北方那样漫长,出了正月气温就开始渐渐回升。满打满算,适宜住火炕的时间也就顶天四个月,其余时候还是住床榻舒服。
此床榻当然不是苟超他们住的那种简陋竹床,而是精雕细琢的高档木床。至于什么木,苟超这点见识是看不出来的。
看到县令夫妇的卧室装扮,最终还是不忍在其中盘铺火炕来破坏格调。
县令住的这排房子共有五间,正门进去就是一个小厅,向东的两间,最里面的是夫妻卧房,外间则是陪嫁妈子、婢女值夜用的。
西面两间原本是为了新生小郎小娘做准备的,可陆氏身体一直不好,迟迟没能怀孕,也就空放在那。
苟超就想在这两间盘炕,正好一间住人,一间烧火。可直至解说到要建烟囱以出烟,才觉出了大问题。
原来,这朝代县令及其家属都是住在县衙里的。前衙办公,后院就住家眷。
而县衙建筑的样式都是有制度的,在院子里放个假山,挖个水池,这些都没什么。可是要在房屋外观上加以改变,这可就要注意是否俞制了。
当然,在唐朝初期,火灶要么是直接露天,要么是独立的屋子,还没见过谁家的住房上立过烟囱,也不好说俞不俞制。可陆氏还是说了,
“若无替代之道,那便罢了。”
陆氏听郑县令提过火炕,还真就拜访了一次刘主簿的内院。
赶上那日烧火的婢女没有掌握好度,烧的柴格外多。陆氏坐在炕上的锦团,依然承受不住,热的浑身冒汗,这可是冬日里从不曾有过的。
但夫君的本家已经投来了注意的目光,门下省下来的朝令对夫君有极尽赞赏之能事,万不可在这种时候给人挑出不是来。
还没得罪县令,他就说些不知所以的话,这要是事情没办成,还不被他生吃了。
说实在的,也许别的穿越者在见到古代官宦时可以不屑一顾,又或是镇定大方。但苟超这人,对掌权者还是有着自内心的畏惧的。在刚穿来时,内心极为震动,隐藏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看到救助的官吏还能表现的自然。
但现在——
无欲则刚
也不知是谁明的词汇,还真是契合人意。一旦有所求,就多了畏惧心理。再加上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苟超反而越活越胆小了。
既然胆小,那领导了话,不论有什么困难,也要克服困难往前上。
最后苟超提出在那排招待女眷的房间,选出两间盘炕。当然,肯定也是不能立烟囱的,就打算在炕上接出一段火墙,一直延伸到窗边。再从窗边向上起火墙,最后从窗框边掏个窟窿,接一小节铁皮桶,将烟气送出去。
只是到时候,火墙看起来肯定不好看,还需装饰一番。或许可以让管事联系一家瓷窑,专门烧一些瓷片。也不用多高档,颜色深点、浅点,大、小差点,薄厚不晕点,都不要紧,自己怎么都能给找平了。只是贴火墙上以示美观,也不需多结实,想来比碟、碗、杯、盏好烧多了。
看看咱这马屁拍得,也是没谁了!这还仅仅是个县令,以后遇上个王公贵族,自己还不直接趴地上大声问好啊,嗯,给穿越众丢脸了……
不管苟超内心怎么活动,他的二套方案最终被县令妻子认可,接下来就开始了具体工作。
二蛋不想被一个人关在府衙外面,就每天跟着兄长上工,但都很有眼力价的呆在房前的院子里,不去打扰兄长做活。
“小郎在做什么?”
这日陆氏路过施工的院子,就看到赵家二郎蹲在院中画着什么。
赵家二郎比他兄长长得讨喜,白净面皮外带着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左脸上还有一颗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呆呆地看人时尤为惹人怜爱。
多年未有子嗣,县令夫妻不自觉地对小孩都很关注。陆氏甚至屡次三番地劝郑县令纳妾,以延续血脉。可郑县令因着生母郁郁而终,自己又忍屈受辱之事,对一妻多妾的习俗就存了介怀。在县令眼中,陆氏聪明伶俐,家教又好,不仅诗词歌赋顺手拈来,打理家事也得心应手,乃是不出世的奇女子,对他又温柔恭顺,是没什么女子比得上的。
陆氏见夫君推辞的坚决,自然是满心感动喜悦的,但又不能真让夫君断了香火。商量到最后两人约定,在郑县令三十而立之时,倘若陆氏还不能受孕,便纳一良家诞育子女,寄养在陆氏身边教养成人。
二蛋正全神贯注,直到身后出声才晓得有人,回头一看,就看见了漂亮的红色毛皮,赶紧起身作揖。
“见过娘子。”
身旁的婢女被他正经的小模样,逗得噗嗤一乐,夜看向他身后的地面。
在外人面前本就容易拘谨的二蛋,这下更是脸蛋通红,往旁边让了一步,小声的说道,
“俺在自己玩阿兄教俺的五子棋。”
陆氏觉他可爱,看来一眼地上画的格子,就逗他,
“哦?何为五子棋,地上也没有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