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满意地边收碗边随口问道:“丫头,你真要去庄上?”就是这句话,叫曜灵在屋里走了几个回和。
待去了灯花后,屋里一下亮了起来,她这才回道:“自然要去的,刘勤从小到大在我身边,跟我哥哥也差不多,我爹娘在世时,也疼他得很。如今长辈都走了,我再不去,越发显得尹家没人了似的。”
钱妈妈装作不在意,暗中却打量了曜灵一眼,曜灵觉得了,回身冲她一笑:“想是妈妈的汤立刻就见效了?妈妈只看我做什么?”
钱妈妈慌得收回眼光,心想自己真是多此一举,早知道这丫头心里没有刘勤,自己倒是白操了心。
果然曜灵微笑起来,走到钱妈妈身边,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饭饱汤足,熏出红润润的光来,青棕色的星光水眸,灯光下愈发流光溢彩,如涂了鲜红的胭脂一样的樱唇,吐气如兰:“这事妈妈可谓多心了!才方成他们几个也是一样。我不是说了,刘勤于我,是亲哥哥一样的。”
钱妈妈口中连嗯几声,面上作若无其事,心里却想,你当人家是哥哥,人家可不当你是妹子。
曜灵好似通灵一般,听见了钱妈妈心里的话,当即又道:“我是这样,他心里若有别的想头,我也没法子。”
钱妈妈默默注视曜灵,半晌点了点头,道:“不管他如何想来,三日之后,刘勤就是吉家的女婿了,只巴望他将庄上的事,都办得妥妥当当,这才不辜负掌柜的对他的一番栽培。”
曜灵亦点头,附和:“正是如此。”
三日之后的清晨,曜灵一早起身,换上头天晚上便与钱妈妈一起选出的衣衫:因是喜事,平日里素淡的颜色便行不通了,钱妈妈特意犟着她取出件海棠色挑丝双窠云雁的织金缎长衣,底下配上逶迤拖地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中间系上条玉色烟萝银丝宫绦,越衬托出桃腮杏脸,腰细身长,整个人如海棠炤夜,芍药扶春,冰肌玉骨,秀丽超群。
曜灵待衣服换好,对着镜子一照,不干了。
“妈妈你给我穿成这样做什么?新娘子才要出风头呢!我只上头做个泥菩萨就好了,穿得这样鲜艳,生生就要将人新娘子的风光抢了!”曜灵说着就要动手解扣子。
钱妈妈一巴掌打掉她的手:“你忙什么!新娘子自然要比你鲜亮!人家要穿红衣着蓝裙的!你这算什么?也就只有你,没穿过艳色衣服的,穿成这样就自惊自怪起来!别人才不会像你,大惊小怪!”
曜灵犹犹豫豫地停下手来:“当真?”
钱妈妈将她拖到梳妆台前,按其坐下,然后用篦子替她篦着头发,慢慢道:“正是一支花的年纪,不这样穿,难不成要老了才穿?像我老婆子,想穿个淡粉色的,还得自家掂量再三,出门没得惹人笑死!”
曜灵也笑,看了镜子里的钱妈妈一眼,发觉她也在笑呢。
篦子一下一下滑过发间,如水一般油润的青丝,绕在钱妈妈指间,初升的太阳,毫不吝啬地将光辉洒了上去,随即得到耀眼的回报。
整整齐齐挽起同心髻后,钱妈妈伸手从头面匣里取出一对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端端正正地插进了发髻,再预备再拿只凤尾金步摇出来,曜灵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