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冉还是不说话,头低低地,叫香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香玉见自己劝了半天,洪冉只是不开口,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用,不由得心底里叹息一句,儿大不由娘,便默默走出舱来。
回到舱里,香玉见曜灵已经坐在桌旁,复又将那鞋面子捏在手里,做起活计来。刚才那一幕竟好似从未发生过。
香玉走到曜灵身边,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没说出话来,于是也坐了下来,二人默然相对,都专注在手里的绣品上。
船队很快出发,今日天气很好,顺风顺水,大船前头航得飞快,小船后头紧跟者,滑溜得很,很快,通州就被甩在了身后。
过后几天,总是每到一处,夜里便有人上船来偷运东西,曜灵面上不管不问,只作不知。可在心里,她暗自盘算,只怕运出去的不只有私盐。
做生意赚钱是一码事,只是,福来社怕不只会赚钱吧?。
说起来自然洪冉的私盐都交到各地福来社手中,想必洪冉在社中地位颇高,每到一地,各地分舵堂主都要上船来拜见,洪冉每每都要请过曜灵来与众人相见,且并不忌讳,一切都明白告之曜灵,竟直当她自己人一样了。
头回通州是周道,过后又见过一位,每三次时,曜灵终于忍不住了,待那人走后,曜灵拦在洪冉面前,直截了当发问:“三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本无意于福来社之事,三爷为何总叫我来认识这些人?不用我说三爷也该知道,福来社不容于朝廷,你这样大张旗鼓地闹,不怕人报于官府么?”
洪冉听见后却只淡淡一笑,反问她道:“何为大张旗鼓?不过多你一个人知道罢了!别人不知他们身份,只怕是我朋友上船。他们平日各有他事遮掩,哪里就闹出来了?更不可能被报官府!”
我一个也是多余!这话已经到了曜灵嘴边,可不知何处,她犹豫之下,竟没能出口。
洪冉温柔地看着她,语带安慰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不用担心。不过那日有事瞒了你,反倒引出误会。现在我学了个乖,什么事都放在你眼皮子底下了,总不会有问题了吧?”
曜灵被对方弄得语塞起来,洪冉的话冠冕堂皇,她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曜灵这才发觉,原来屋里只有洪冉和自己二个人了。
曜灵不免有些面红耳赤起来,看看门口想要出去,无奈洪冉绕个圈子,竟从自己身后绕到前头来,端端正正,将去路堵死。
眼见洪冉面带微笑向自己靠近过来,沉默不语倒更叫人不安,并生出些不妙的暧昧情绪来,这是曜灵最不愿意的。
情急之下,曜灵只好勉强开口,她强作平静地平视洪冉,问道:“现在走到哪儿了?”
洪冉轻笑回道:“快出河北地界,眼见就到山东,快近济南府了!”
曜灵点头,却再也想不出什么话来继续,感觉到洪冉灼热的眼神直在自己身上停留不走,心里急得不行,却实在没了法子。
不想洪冉自己却开口了:“尹掌柜的,刚才你也听见了,我有个兄弟今日家里正办喜事。他邀请咱们过去同喜,凑个乐子,中午咱们一块过去,可好?”
曜灵立刻就回绝:“不去!我又跟他不熟,去做什么?”
洪冉笑着哄她:“一回生二回熟嘛!再说人家也请了你!”
可惜的是,曜灵不吃他这一套:“没有的事!人家请的是你,不是我!”
二人正在僵持,外头湘竹帘哗啦一声响起,香玉摇摇摆摆地进来了。
“我的儿!有这种好事你就想不起你母亲来?在船上也闷了几日了,好容易能去个正经地方,吃顿好的,你怎么不叫上你母亲我?”
香玉笑嘻嘻地走到曜灵身边,挽起她胳膊来,亲热地道:“好妹妹,长天白日的,只管在这船上做什么?快跟了姐姐我去,你大侄子这朋友人是很好的,家里地方也干净,你听我的没错!”
曜灵每回见这姨娘说话,就只觉得自己哭笑不得,言语不能,什么时候自己认了她做姐姐,洪冉变做自己大侄子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