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在京都又见识了许多的有能为之人,又加上跟他去的人都是宝钗细细挑出来的最忠心的,这些人也在旁边劝导,并带着薛蟠见识了不少的世情,如今的薛蟠和前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薛蟠已然大大不同。
若是放到前世,恐薛蟠心疼钱财,心里早恼了宝钗。
可现今他也知道自家这块肥肉失了父亲的庇佑,只怕是谁都能咬上一口的,这钱财不捐出来,早晚是惹祸的胎子,因此上,倒也明白宝钗全是为了家里好,也不曾怪责。
“伯父是一番好意,我感谢还来不及,哪里会怪伯父您。”
说出这句话,薛蟠才不再紧张:“我还想在伯父身边好好的跟您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只怕伯父会烦了我,如今伯父即已提出莫客气的话,我也把实话说出来,家中父亲去世,让我很知道了世事艰难,我想立起来给母亲和妹妹把家撑住,只没个教导的人,我想等父亲丧事过后,跟伯父去上海学些东西,又怕伯父嫌我不争气。”
“你能说出这番话,想明白这么个道理,想来是个好的。”甄士隐看着薛蟠直点头,心中暗道,才进金陵时听人提起薛蟠只恨声骂道什么无赖,什么不成器的,如今看来,这孩子只是不会读书,大事上却是很明理的,甄士隐并不是迂腐之人,没有什么读书人的臭架子,倒并不认为薛蟠不会读书便是罪大恶极的。
他看薛蟠倒也觉得这孩子通情达理,比那些死读书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再加上宝钗的关系,倒也乐意调教他一番:“即是你提了,我且想想,你也与你母亲妹妹商议一下,她们若果同意,你料理好了丧事,便去上海寻我,我自然好好教你。”
薛蟠一听这话,倒是满心的高兴,若不是他父亲新丧,恐怕已经喜形于色了:“多谢伯父。”
等了一下,薛蟠又瞧瞧封氏:“伯母,宝钗忙着料理事情,这后宅也无人去管,我想请伯母得闲的时候替我看着些,若是哪些人不好,伯母只管说出来,若是要打要罚的,也凭伯母料理。”
“我有时间自然会帮一把的。”封氏叫过薛蟠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
只见薛蟠一张圆脸,细白的面皮,眼睛不大,眼形倒也挺好看,鼻子高挺,嘴巴薄而好看,相貌上也称得上一声好,只是个子不高,不过想想他是男子,如今年岁又小,个子小些倒也说得过去,男儿嘛,长个子总是长的晚一些,不比女儿家,说不得再过几年这薛蟠就长成男儿汉了。
“好孩子,与你妹妹倒是长的仿佛。”封氏拉着薛蟠的手宽慰了他一番,又夸赞他懂事明理,最后拿了块玉佩给他:“我也没旁的好东西,这是前些年去南边玩淘来的一块佩饰,送你玩罢。”
薛蟠收下又谢了一番,便称还有事情要忙告退出去。
他这里拜托完甄氏夫妻,宝钗那里却已经把下人们的工作分派好了,整个薛家在她定的规矩之下显的井然有条,虽然下人极多,可没有一个乱的,倒是使得宝钗轻闲了不少。
没过多长时间,便有听得信的亲朋前来吊唁,宝钗和薛蟠也顾不得旁的,带着几个丫头小厮在一旁哭灵,答谢前来的亲友们。
他们这里正忙碌间,薛家另七房的几个太太结伴而来,拿了丫头递来的香燃起,先拜祭了薛宏,便坐在一旁抚掌大哭起来。
尤其是大太太,哭的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只哭诉道:“三弟真真的命苦,奉养先人,养育儿女,才刚刚将儿女养大,便就这么去了,忙碌了半辈子,福一点没享便撒手而去,你这一走,留下的人可怎么是好,那杀千刀的倭人,活该下十八层地狱千刀万剐,三弟啊,你放心的走吧,弟妹和侄子侄女我们会替你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