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娘听后睁大眼睛,兴奋问道:“此话当真?说起来,太太的头面我还真没见过多少,也就是进门时老爷赏了几件,其余聘礼里都是新做出来的,进来后就更没机会见了,好姑娘,你是最知道的了,你才说的,竟是真的不成?”
其筝其兰远听见二人这番对话,只是鄙夷不已,其筝尚未开口,其兰就抢在了头里:“好姑娘,不知道就少说吧,没的说出来叫人笑话。你才见过多少件太太的东西?不过是每年晒霉时的几件衣服罢了,究竟多少好东西那里摆着呢!老爷虽叫你收着,却也不许你动手打开料理,我说得可是?若要论太太的头面,我不好说,可筝姐姐这里站着呢,你问问她就知道了,她亲娘的东西,她心里最有数不是?”
芩如一听红了脸,正要开口自辩,想想是没趣的,也就罢了,倒是乾娘这块火中爆炭,听了这话又是不中自己意的,立刻开口就回:“怎么芩姑娘不知道?太太生前一向是她伺候的,太太的东西她会不清楚?芩姑娘你只自己说说,太太当年是不是拿你就当姐妹一般?要不然,最后在床榻前,也不会叫你伺候老爷了,是不是?”
芩如听了这话更加脸红,却支支吾吾不好开口,其筝远处目光如钜,照在她身上,烧得她生疼,好在其筝毕竟不是乾娘,想到一出说一出,她是识大体,也是要顾大局的,这时倒反帮芩如道:“太太当年自然相厚于芩姑娘,不过头面这些东西,也不是要件件都交待清楚的,要说最清楚的,唯有老爷,二奶奶不然哪天寻个机会,直接问问老爷,倒比在这儿磨折芩姑娘省事多了。”
乾娘听后,方悻悻然算了,只是见芩如喜欢那付臂钏,也就豪爽大方,用手拈出来,直接就套到了芩如一双玉臂上。
芩如心中自是欢喜异常,嘴上却又推动道:“二奶奶,这使不得,才是我输了棋局,怎么倒要起你的东西来了?且这东西水头颜色俱佳,价钱必不能少,可不是常人能享的,我不过小小丫头,说出大天去也不配这么好的翡翠,还是算了,二奶奶还是收起来为是。”话是这样说,芩如的手却只管将那对臂钏一个劲儿地向手臂上方推去,全无褪下来之意。
这下连乾娘也看出来她的口是心非了,依其性子,自是少不了嘲戏几句:“哎哟我的好姑娘,你就别推了,再推,小心那臂钏就要炸开了,真心要还回,还该向下才是。不过也是,我这双臂钏油光水滑,那一汪绿,就是咱家的玉液池也比不上,想是你就看昏头了,弄不清方向也是情有可原。”
芩如边看手臂上的那双宝贝,边笑道:“说得是,我也昏头了。”
宁娥冷不丁开了口:“二奶奶好大方,大小姐,二小姐,咱们今儿可开了眼了,要知道这样,刚才还该去跟二奶奶下一盘才是,不论输赢,也得她一双臂钏戴戴。”
芩如不待他人开口,走到宁娥身边嗔道:“好奶奶,这是怎么说,我不过得了一遭,就着了你一番好说,也罢,我跟二奶奶下过了,咱们也下一盘才是。不过说好了,若输了,明儿中午东道,请这里众人吃饭就是。”
其筝笑着接道:“这赌得好,吃了这顿饭,就再没什么说头了,也就堵了我们大家的口了。”
芩如边拉宁娥坐至棋盘前,边回头嗔了一句道:“大小姐,这话说得,怎么就该是我输?”
其兰接道:“你小心请我们,自然就要让让大奶奶呗!”
宁娥点头道:“是了,今儿我没本得臂钏,是受了委屈的那个,芩姑娘你原也该让让我,心里才过得去呢!”
乾娘将那打开的盒子在宁娥面前一晃而过,口中说道:“这不是?只怕比那双臂钏好得多的也尽有得是,你们哪一个输了,就在这里头只管拿就是。”
其筝其兰相视而笑,有人就是听不出话里意思,当真是无奈,宁娥强作正经道:“行了,我也不要这里头宝贝,二奶奶赏人是不稀奇的,横竖天天都见,芩姑娘请客是少的,你们都别再开口,我要好好打点精神,定要赢这一席酒来,也好给咱家大小姐洗尘接风,也是还了今日她请咱们吃蟹的情。”
乾娘将嘴翘了起来,不快地收起那头面盒子来,向里屋走去,金徽看了看她背影,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小姐,从小被宠坏了,又都是兄弟,从没试过姐妹堆里勾心斗角,怎么说得过这屋里几个人精?就吃了亏,自己心里也不觉得,唉!
当下屋里静悄悄无声,唯有芩如与宁娥二人,棋子落在棋盘上的丁丁声,间隔响起,其筝与其兰二人也跟了过来,各站一边,观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