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祁少宇来安家,原本打算将少岚接回家去,不料竟意外遭安怀阳拒绝,且听其口中语气甚是强硬,是不肯妥协的意思。
祁少宇心中备感绝望,可看着身边的弟弟,想起家中殷切期盼的母亲,他不忍就这样放弃,决定还是要再试一次。
当下少宇想了想,还是艰难地对安怀阳开口道:“安伯父言之甚是有理,刚才是小婿冒犯了,我祁府与安家,向来交厚,父亲与安伯父是多年情谊,小婿不该说出刚才那样的话来。其实少岚就留在这里,也是很好,并无大不妥。可我来时,母亲门口送别时亲**待,说她几日未见少岚,心里着实惦念,叫我无论如何,带少岚回来就是。老人家心愿,少宇实不敢违。少岚,你自己说,难道当真为了个丫头,不回家去了不成?实在喜欢她,带回祁府也一样,你开口求安伯父将她赏给你,也就是了。”
少宇这席话,真真就说到少岚心坎里去了。其实当听到母亲对大哥说的话时,少岚心里已是十分不好受,母亲一向多疼他,对他总是偏依,从不苛责,听到她老人家想自己回去,少岚由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人也望向安怀阳,当真就准备开口要人了。
子规与朱槿见此情形,实是大为不妙。没想到祁少宇为了将少岚带回家去,竟肯不顾礼节,来为少岚求要人。朱槿自不必说。心里是如火煎熬,焦虑急怒难当,可惜以她丫鬟的身份,现在实不能开口,不然,她早就扑上前去,说出一番大道理来,拒绝少宇的要求了。
子规这边站着,身上也早已是一片冷汗,凉嗖嗖地。沿着脊梁骨就滚了下来,她情知不好,实是大不好,祁少宇当真这么想要少岚回去?到底祁家跟安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安其筝呢?她回不回去?想到这些,子规忍耐不住地,就向安怀阳看去。
这一看之下,原本焦急难当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祁少宇,子规心想。这一回合,你又要输了。
安怀阳果然如子规所料那般,又狞笑着开口了:“少宇,你说你母亲思念少岚,那就请她也过来这里逛逛,我这里也许比不得你们祁府,可珍奇花木也有不少。常听你父亲提起,你母亲是闲来最爱弄花养草,不如请她过来。正好少岚也在这里,大家聚居一乐,岂不是好?再者,其筝也在这里,若你母亲过来,也不愁没人照顾,她过你家中几年,到你母亲的脾性。也多少了解一点,也不至于让她受了委屈,你看如何?”
祁少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口中顿时失声,开不得言。少岚懵懂,竟看不出其中真情,只道安怀阳是诚心邀请自己母亲前来。心想这可太好了,母亲若能过来。自己也就不用走,也能尽孝亲前。岂不二全?遂开口对少宇恳求道:“大哥,安伯父说得实在有情有理,母亲向日在家也闷得很,不如就过来这里,大嫂子也在,我也在,大哥也就可以放心了。”
少宇盯住安怀阳,心中全是恼怒愤恨:放心?送二只待宰的羔羊进饿狼口中,还叫放心?当下不顾情面,又开口说道:“安伯父,这又何必?少岚有书要读,有亲要孝,有家可回,有父兄可依,又何必麻烦安伯父?”
安怀阳笑得更加开怀,却亦显得更加狰狞:“你父亲久不在这里,你又是一介武官,只凭家中不知哪里来的几个夫子,就能教好少岚?我虽不才,也不敢与你父亲并提,到底比你是强上一些的,少岚由我管教,必要比你来得合适,你父亲那边,想必对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是不是?少宇?正好儒定不在家中,他的书房只是空着无人使用,我看就让少岚去那里用功,倒是甚好,一切俱是现成的,也不叫麻烦。至于亲孝,我才已说过了,你母亲尽可以来这里,或玩几天,或跟少岚一起久居,并无问题,也可全孝,你只在外头忙你的就是,也不用你多操心了,我这里人多热闹,你母亲必会喜欢。这个主意我敢说,你父亲一定不会反对,正好若你不信,只管这里书信去京里问你父亲就是。”
祁少宇现在是真的绝望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对面上首,稳坐太师椅的安怀阳,心想你做得也太过份了,一个少岚不够,还要绕进我母亲来?一想到安怀阳连自己的母亲也不肯放过,祁少宇太阳穴那里直爆青筋,到底他是武官出身,一时只觉得心头三尸神暴跳,武陵气冲天,恨不能随手端起身边的椅子,就朝那笑如恶狼一般的安怀阳面上砸去!
可是他不敢,连他父亲都不敢不能做的事, 他祁少宇怎么能行?安怀阳还故意让他去问父亲,当真是将他家嘲讽得厉害了。父亲哪里敢反对?他心里怎么想,你安怀阳会不知道吗?我们祁府一门,都叫你算计得够了,还敢怎么想呢?还敢反对驳回吗?安怀阳?!
子规见这二人情形,知道这便是大局已定,祁家铩羽而归,祁少岚是定要留在这安府里了,可是为什么?子规很想知道。于是她将手一滑,那个少岚身上的小荷包由她袖口里,无声无息地,就掉落了下来,落在自己和少岚脚中间的椅腿边,小小一角,并无人发觉。
少岚此时再论不到别的,见少宇垂首不语,只道自己是遂了心愿,安怀阳已将大哥说服,心里就高兴起来,当下便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先跳到安怀阳面前谢过,安怀阳笑笑,并不回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