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眼见儒荣出了房门,又从窗户看他行出院去,这才长吐一口气来,心下因放松得太快,这就一口热血喷将出来,噗嗤一声,胸前立刻便浸润得红了一大片,嘴角处亦挂下血滴来。
“哎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心里觉得怎么样呢?要不要打大夫来瞧瞧?”杜鹃情急之下,忘了身份,扑上来就问,又看子规脸色,再听听她胸口,眼里涌出泪来,手里捏着方玉色帕子,哆嗦着替她唇边拭血,显见得是被吓坏了。
“没事,杜鹃别怕,不过是刚才说多了话,扯动了伤口,没事,休息会子就好了。”子规倒觉得现在舒服多了,郁结散出,不再闷了。
刚才冷不妨听见儒荣叫自己青儿,子规大惊之下,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这腔子去,跌落于地。好在现在的她是经过风浪打磨的,最终还是咬牙忍住了,没叫露出一丝半点的异常来,还是一样笑着,只是心里那股怨气,到底还是化做鲜血,不吐不快。
“姨娘还是叫人来看看吧,你身子刚刚好一点,现在正是该小心谨慎的时候,万一有个什么不妥,又不叫瞧,误了时机可怎么办呢?”杜鹃眼泪汪汪,心惊肝颤,口中哀劝。
子规摇头,强堆上笑来,安慰对方道:“看你这丫头,我以为经过此事该长些胆子了吧?不曾想还是这样胆小。”
杜鹃将头低下,靠在子规身边,小声回说:“姐姐别再提那天的事儿了。提起来我心里就直发颤,跟做了场恶梦似的,只是到昨儿晚上才得醒来。”
子规身子微微发抖,心里叹息。遂不再开口。
长新由外头进来,手里拎着个盒子,见屋里静悄悄地。也不再大声,走近里屋一看,只当二人都睡着了,正准备转身出去,不料子规听见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
“长新来了?有什么事?”杜鹃觉出子规身子微动,也就抬头。见有人来,开口问声。
“青姨娘的药送来了,那边绮墨已经煎上了,请杜鹃姑娘也快动手吧。”长新垂首回话。
子规笑着点头,杜鹃便过去。将盒子里药包接过手来,自行出去料理。
这里长新大气不敢出,又不敢抬头,只是当地站着,一动不动。
子规轻声道:“长新外头坐吧,正好屋里没人,咱们闲打打牙也好。”
长新依言退出,还不敢坐,只是站在门口。仔细听子规有何吩咐。
子规见了好笑,又问:“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一个病人,不能说不能动的。”
长新见问,抬眼四处打量,见无人方才出声道:“姨娘不知道,老爷下了令的。凡不能伺候好姨娘的,通通都叫打着赶出去。还吩咐下来,但凡送东西进这里,必不得开口叨扰姨娘,怕影响姨娘休息调养,总之姨娘有一点不畅快,咱们下面就要遭殃。奴才这才不敢开口,也不敢妄行。”
子规听后点头,微笑道:“大爷当真细心,别人想不到的,偏他就想得周全。”
长新见子规情绪尚好,当下也就大着胆子开口道:“姨娘不知道,为了姨娘这事,大爷是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不能想的,不敢想的,也想了。就差上天给姨娘取龙胆凤髓了,也是太医没说,若真说了,大爷也必不含糊,当时就得叫人取来呢!”
子规还是笑,也照旧点头。
长新又道:“姨娘还不知道吧?大爷为了姨娘这伤,几乎将整个扬州城翻了个遍,连石头缝里都不放过。我们下面这起没脸的都说,是要大爷找出这人来,不剥皮抽筋,那就怪了事儿了!”
子规却摇头了:“长新快别说这些,听着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