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越说:“我陪我姐姐来。”
“你还是学生呢。”
“你不要岔开话题。”
沈清石滞了一下,仰起脸来,慢慢地,慢慢地,她看着他笑了:“不是应该我管你吗?嗳,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他没说话。
清石仍是笑:“你啊——”她抬起的手在半空中挥了一下,戛然而止,仿佛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她只能说:“我都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你晚上别出去打工。”
他固执而孩子气的话让她禁不住发笑。沈清石说:“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你别出去打工。”
败给他了。
沈清石缓慢而坚定地摇着头,有些轻蔑地看着他:“我不去打工,就我那点工资,等着坐吃山空啊?还是你养我,啊?”
本来是句玩笑话,谁知道,他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那就我养你好了。”
“你养我?”清石觉得更加荒诞,“楚嘉越,我和你说。那不是你养我,是拿你爸妈的钱养我,你心里安心吗?我能舒坦?”
“说来说去,你就是嫌我年纪小。”他懊恼地踢了一下车座。
“你要说是这样,那就是吧。”她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对他说“再见”,手搭在门把上准备开门。开门的前一刻,他按住了的肩膀,往自己这里带了一下,她没稳住,整个人都摔进他怀里。
“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他看着她,脸很安静。
第一次被他按住是她上一次发烧在寝室休息,那时候浑身无力,不能准确判断。现在才觉得他手里有股超出寻常的蛮横的力量,拽地她手腕疼,无法挣脱。
“楚嘉越,你松手。”
他低下头,没有理会她,似乎要亲吻她的嘴唇。
她马上把头别开,他吻偏了,印在她左边的脸颊上。沈清石只觉得那半边脸上有一种濡湿的触感,唇是冷的,软的,但是他的气息温热。渐渐的,那边脸不由自主地发热起来。
他抬起脸来,换了方向,又低下来,不吻到她的嘴唇就不甘心。
车里的空间就这么点大小,左右躲不过去了,她干脆不躲了,冷冷地看着他。而他,终于和她的两片嘴唇重合在一起,鼻尖贴着鼻尖,他的舌头伸进来,有些生涩地搅动。
她不反抗,他反而不自在,渐渐的,自己离开了她的唇。
沈清石从旁边望着他,他望着窗外,一个人生着闷气。
她冷笑出声:“便宜也占了,还不高兴啊?”
楚嘉越没回头:“你不认真。”
沈清石:“你想我怎么认真啊?你会接吻吗?”
他被气到了,转过头按住她的肩膀:“那刚刚是什么?”
“刚刚?”她扬起嘴角想了想,似乎是回忆,“一块果冻塞进我嘴巴,滑了一圈又溜了出去,还能怎么?”
他气得发抖:“果冻?我就是区区一果冻?”
“说实话,没啥区别。”
“你这女人——”他想发泄,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目光瞪着她,像是要把她灼烧出一个洞来。清石轻轻地笑起来:“这样倒可爱一点了。”
“可爱?”他不乐意,“你还是把我当小孩。”
“你不是吗?”
嘉越仔仔细细地盯着她清理的面孔看,他觉得她就像在一层迷雾里,半真半假,若即若离的,仿佛有一只小爪子在他心尖上抓了一把,然后又马上离开,弄得他不上不下。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说,“别耍我了好不好?”
沈清石坐起来,背对着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她顺了一下头发,一时有些沉默,事实上,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嘉越踩住油门,扭转方向盘,汽车飞一般上了公路。
他们一路无话。
那天晚上,二人爬围墙进的宿舍。在老地方,晾衣架林立的教师宿舍楼下,她快离开了,他忽然叫住她。
回头,楚嘉越站在围墙底下,脸上,有月光和树叶的影子,隐隐绰绰地晃动。他说话带着点卷舌音,带着那么点京味儿,但是表达的意思非常清晰:“我照你说的做了,成绩、目标,我都有了,你为什么还不愿意?
你说,你是不是耍着我玩呢?”
他一步一步逼近,转眼到她面前了。两人身高差距大,她只能努力仰起脑袋来看他。就在她抬头的那一瞬,他低头含住她的嘴唇,双手捧着她的脸。
这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不比之前那么仓促和彷徨。这个男孩子,已经学会了活学活用。清石在分开的时候看着他,难以说清盘桓在心里的这种异样情绪。眼前这个,是年轻的男孩子,有英俊的面孔,蓬勃的朝气,有时候会热烈地让她难以呼吸。
这像一道警戒线,前面是悬崖,他是开在悬崖上的一朵花,虽然美丽,但是如果伸手要摘取,可能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的话不多,心里却总是喜欢多思考一层。这个礼拜,年轻的语文老师已经深刻地感觉到了危机与不安。这个学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四月的清明节,她请了星期五的假,连着周六周七凑足三天,乘了三个小时的大巴回到桐乡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