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这么睁眼说瞎话,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你说我先动手的,有别人看到了吗?有吗?”
“刚才这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吧。”说话的是住在对面的年轻客人,看看那位女客人,又看看沈清石和杨子欣,“那应该在走廊上的监控角度内。”
吴经理微微一怔,一拍脑袋,好像是这么回事。那女人有点讪讪的,骂了两句,当场就退了房,拽了自己的行李走了。
等人散地差不多了,沈清石和此人说“谢谢”。
“举手之劳。”他似乎还有事情,看了看表,沈清石不想耽搁了他的时间,说道:“您有事情就先走吧。”
“不碍事。”他的声音很清冷,但是彬彬有礼,给人好感。
最后先离开的是她,杨子欣刚才被经理带走了,她得跟上去看看。等她的背影看不到了,谢飞澜从房间里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嗳。你不像会管这种闲事的啊?”
谢从洲退一步,她的手就落空了。他一边进门,一边挽袖口,语气没什么大的起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晚饭,他们和楚嘉越约好了一起吃。谢从洲不多话,自己吃自己的,席上就飞澜一直和嘉越搭话,又说起刚才在走廊上这件事。
“还有这样的?”嘉越摇头笑一笑,“有够蛮不讲理的。”
“是啊。”飞澜饶有兴趣地说,“二哥平时才不管这种闲事呢,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靠过去,“说实话,是什么原因?”
谢从洲没有抬头:“食不言寝不语。”
“……”
吃好晚饭以后,谢从洲和谢飞澜相约去打网球,嘉越笑笑,说他这渣技术啊,就不去了,你们玩得愉快。
目送二人离开,他把房间的窗帘拉上了,翻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自己的香烟。还是黑色烫金纸的那种外国烟,他习惯这个味道了,点上一根,靠在沙发里吞云吐雾。渐渐的,心脏开始麻木,思绪不是自己的。
他想起曾经的那些事情,想到自己年少时那么迷恋过的那个女人、她已经结婚生子;想到刚刚在国外栖息、给她打电话、电话那头永远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在法国,没有朋友,一个人,读书、写字、上课……每一天都像机器人一样过。
七年,她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没有发过一封邮件。没有尽头的等待,是空虚,是寂寞,是一种无望的痛苦,这样漫长的过程中,他的思念和困顿渐渐转化为怨怼。
曾经一度,他是那么地恨她,如果可以,干脆和她一起去死好了!
家里人来过电话,不过寥寥无几,他也兴致缺缺。打给他最多的是母亲,他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没怎么理睬她。
后来,她的电话也渐渐少了,从一个礼拜一次,到两三个月也没有音讯。直到到法国后的两年后,远在国内的嘉航给他电话。
他从来没有那么温和地和他说过话,嘉越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他干脆问,到底怎么了,是老头子被撤职了还是我妈跟人私奔了?
嘉航在那边停顿了一刻,然后告诉他:
爸爸和你妈妈离婚了。
嘉越挂断越洋,耳朵里依然嗡嗡作响,有欠真实。父亲在和母亲结婚之前,已经有一次失败的婚姻,现在,他要和嘉航一样,成为只有父亲没有母亲的孩子了吗?
他说不上那时候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荒诞。
第二年的下半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是法国的留学生,家境比较贫困,但是性格单纯,模样清秀。他给她买新衣服,买新鞋子,陪她看电影,像大多数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做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后来还是分手。
后来又有过一个女孩子,是法国本土的女孩,家境富裕。这次他学乖了,每次约会穿最廉价的衣服,她给他钱,他欣然接受,感觉像是一场有趣的游戏。后来她提出分手,临走前还给了他一大笔钱,说,嘉越,对不起,我找到我的真爱了。
他哭笑不得。
谢飞澜是第三个。他们的关系,其实算不上情侣,也不像朋友。飞澜曾经说过,他对她就像他对待别人一样,彬彬有礼,但是态度冷漠,有点难以接近,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还说,嘉越,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算是你的红颜知己了吧?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女人总有办法让人哑口无言。
他承认说不过她。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和他零零碎碎的生活掺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和这些生活小细节混在一起,也就无足轻重,他总是不求甚解。
白天,他是所有人眼中的模范学生,晚上,他流连夜店,得过且过。有一次和一帮黑人打架,差点被遣送回国,幸得领事馆的大使和父亲认识,帮他从中斡旋,才得以留校观察。
回国以后,他给领导做了半年的翻译,实习了一段时间,又做了一年的三秘,两年以后进入外交部国际司第六处,步步高升,仕途一片平顺。在别人眼里,这种生活羡慕都羡慕不来。但是,谁真的乐意和他换换呢?
亲情、爱情,没有一样是顺利的。
他迷迷糊糊觉得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门响了两声。他不想起来,没有应声,心想着如果是服务员,应该会自己走开吧。
他估算错误,外面的人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