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被他电地两眼放光,红着脸到厨房去了。
沈清石啧啧了两声:“你这哄小女孩的功夫,和谁学的?”
“嘉越啊。”谢从洲笑着说,没有注意到她忽然变了的脸色,“他最擅长这些,从小嘴甜。我和你说过吗?楚嘉越,我妹妹谢飞澜的爱人。”
沈清石放在桌底下的手紧了紧,无来由地烦闷,强颜笑了笑,感觉脸皮僵硬。她想,这笑的肯定比哭还难看。
谢从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低头拨弄碗里的青菜和肉块:“飞澜很迷他,我还没见她这样迷过一个人。”
沈清石端起碗,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她只是想此刻抓着点什么东西。
“怎么,她没喜欢过另外的人吗?”
“男朋友自然是交过的。不过,她这个人……”他摇摇头,有些不赞同,轻轻扯了扯嘴角,“喜新厌旧没定性。而且,她性格太过刚硬,大多数男人都不能忍受,只有嘉越能受得了她。”
“你和楚嘉越的关系很好吗?”
“你怎知他姓楚?”谢从洲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清石不自觉地把碗放下,心里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这紧张的是什么劲。过了会儿,她想明白了,在这个人面前不需要这样。他又不是她的熟人,不清楚这段往事。
于是,她笑了笑,让自己尽量显得平和:“你忘了,之前我丈夫打了他妹妹的朋友,他为着这事和我打过交道。”她不想提起过去那些事,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掠过了。
谢从洲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从她脸上离开。
她低着头,没看到他眼睛里一掠而过的复杂。
“那你丈夫现在呢?我好像从来没到公司接过你。”
“监狱里呢。”酒酿圆子上来了,她抬头对她臭着一张脸的服务生说“谢谢”,低头舀一口,送入嘴中。圆子是好吃,又软又糯,还带着桂花的清香,只是太甜了,甜地她发腻,进而心里发苦,涩涩的难受着。
他的声音有些诧异,从桌子上抬起头:“怎么还僵着,不是已经解决了?就算是冲突,打了人,也没有一直关着人不放的道理吧?”
“你混这个圈子的,难道不知道?有权有势,当然可以为所欲为。而且,蒋自成本来就不对。”她自嘲地说。
“抱歉。”
“不用道歉,和你没有关系。而且,他本来就不对。”沈清石陈述着,安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谢从洲看着她,也不再说话。
这天晚上,她喝了点酒,回去的时候还是他搀扶着她的。她情绪失控,有点喝高了,眼前的地砖好像在天旋地转,谢从洲扶住她,给她开门:“小心着点。”
“我没醉。”她挥手推开他,踉跄了两步,跌倒在地。
他弯腰要去扶她,她格开他自己爬上台阶,手脚并用,看着很可乐。谢从洲还是坚持扶她,谁知她大力推开他,这次有点恼火了,红头涨脑地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别碰我。楚嘉越,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幼稚的小孩!”
“……”
“当年我不就是罚你抄了十遍课文加一篇周记嘛,你至于记恨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了,我失去了爸爸和弟弟,走投无路,我嫁给蒋自成那种人,我的亮亮也不建康……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你们楚家,道貌岸然,自私阴险,没有一个好人!”
她破口大骂,把楚嘉越一家人全骂了进去。
谢从洲默默听着,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但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等她骂累了,没力气了,他走过去扶起她,把她抱到了床上。
窗外的月亮升到空中,他关了灯,只有淡淡的星光和月影透过帘幔洒在光亮的地板上。谢从洲看着她终于安静下来的睡颜,心里替她不值,替她累。
他响起年少时,父亲抛弃他和舒宁的母亲,转而娶了谢飞澜的母亲。那时候,他和谢飞澜针锋相对,意气用事,怎么都不愿落在下风。但是父亲每每都维护继母和继妹,对他们姐弟不理不睬,甚至还大声斥责。
他气到极致,舒宁却安静和乐。当时那么不忿,甚至起了轻生的念头,舒宁晚上就抱着他在阳台上看月亮,她说啊,你以后要去国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赚属于自己的钱。等我们有了能力,就不用再受他们的气。不是他生了我们,我们就什么都要听他的,什么都要处处迁就。
小洲,我们是人,不是他们的玩物和出气筒。
后来,他靠在拿奖学金和打工,一个人在国外半工半读,终于进入了梦寐以求的跨国企业,步步高升,不用在仰人鼻息。等他回国,舒宁却再也不能行走。他是那么愧对姐姐,憎恨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但是,他现在还是没有能力反抗家里那个人,心里对自己厌弃之余,又觉得悲哀。有时候,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命运给你安排了相应的身份和地位。
有些时候,你只能照着那轨迹去走,如此厌恶,却无法摆脱。
沈清石要比他勇敢地多,也比他不幸地多。
所以,第一天在度假村看到她被刁难,他忍不住帮了她。没有人知道,她那时候遭遇的一切,他在国外也曾经遭遇过。人人都觉得他有一个当省长的爹,当厅长的母亲,没人知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更没人知道他所遭遇过的屈辱和不公。
她和周悦的那件事,飞澜刁难她,他并非不知。他只是想给她一个争夺的机会,看看她的价值和本事到哪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