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帽全是旗人的物件。”杨砚卿说道:“帽子上面还钉了玉,六合帽的主人是有地位的人,还有,这药丸是什么?莲花百合的盒子又是从哪里来的?莲花百合的盒子是姑娘家用的,你收藏得如此妥当,盒子丝毫锈迹也无,为何如此珍视?”
陈阿七看着杨砚卿,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想知道,附耳过来?”
屋外的齐石听得分明,双拳捏得紧紧地,恨不得闯进屋子去,谢七轻声说道:“相信杨老板,他一定可以做到,你认为他连一个将死之人也对付不了吗?”
“这倒是。”齐石嘴上这么讲,一颗心依然提着,重新侧耳听过去。
杨砚卿嘴角含笑:“要是把我当成爷爷泄愤的话,不妨。”
他就将身子贴过去,陈阿七双手突然扼住杨砚卿的脖子,奈何他是将死之身,力气不大,就算拼尽全力,杨砚卿也未觉得半分痛苦,任由陈阿七做这无用的发泄,终于,陈阿七松开手,身子无力地躺下,大口地喘着粗气……
良久,陈阿七睁开发红的双眼,说道:“衣服是她亲手为杨三年做的,纸团里写的是首诗,兽炉沈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行写入相思传,也是她亲手写下送给杨三年的,莲花百合的盒子是她贴身用过的,六合帽是她哥哥用过的,却也让她送给了杨三年,那药丸是她特制的,带有百合的清香,令人安眠,却也是为了杨三年而制,杨三年,杨三年!”
杨砚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你说的她是指我的奶奶,我在江城打听过,她是固山格格,身上有六合帽实属平常。”
“杨三年给了她一个新名字,好听极了,苏梨浅,梨浅……”陈阿七突然躺在床上,双眼瞪得大大地,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大哥带我第一次拜访杨家的时候,她掀开布帘的一刻,我的魂儿都飞了,居然有这么温婉好看的女人,空谷幽兰一般……”
杨砚卿的心抽搐了一下,他原本以为陈阿七愤恨爷爷是因为那句“眉心开裂杀机重”,症结却是自己的奶奶,原来她叫苏梨浅,这个爷爷从未提及过的名字,竟有如此韵味,是怎么样的人,才让爷爷起了这样的名字!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最好的都给了杨三年,我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偷来这些东西……”陈阿七此时完全陷入了迷糊,他抚着自己的脑袋,俨然回到了年轻时候,脸上浮现了只有年轻人才有的羞怯:“我连和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听着她的声音,嘴巴也张不开。”
“你暗恋我奶奶在前,爷爷批‘眉心开裂杀机重’在后,那时,你已经习惯偷听他们对话,已经知道《气运录》的存在,那你可知道,这书里藏的是什么玄机,他们从何弄来?” 杨砚卿见陈阿七眉心的红光在一点点散去,知道时间已紧迫,不由得加快了问话的节奏:“还有,毒杀你的是什么人,你可认得他,你有时间写信给老六,就有足够的时间与那人对峙!”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书从何而来,我只知道要是得到其中一本,就足以让我在盗墓界大展身手。”陈阿七突然将手放到自己的喉咙处:“杀我的人我一定见过,一定见过,那种感觉很熟悉,虽然他戴着面具,可是,好熟悉的感觉……”
屋外的吴老六感觉到了不一般,立刻推门进来,看陈阿七面容扭曲,身子却绷得紧紧地,十分痛苦的模样,不禁叫道:“师父,师父!”
“大哥!”陈阿七突然惨叫一声:“阿七对不起你,那一刀是我捅的,大哥,你是来接我的吗?那悬棺我再也不敢去,怕在里面找到你的尸体,我偷了你的血玉是我不对,我错了,不要带我走,不要带我走!”
吴老六心如刀绞,平时自信满满的师父此时正将身子蜷缩起来,一幅胆小怯懦的模样,他伸手去拉陈阿七的手,没料到陈阿七反而死死地拽住他:“我错了,真的错了,大哥,不要带我走,我不想死!”
“师父,你不会死的。”吴老六的手背上传来一股刺痛,低头一看,陈阿七的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肉都流了出来,其余人也一一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默默地站在一边,陈六盯着吴老六的脸,不知为何,心里也涌出一股悲悯,见这吴老六对师父忠心情深,心里居然如同小鹿乱撞,为遮掩这种感觉,她身子一缩,躲到了谢七身后。
陈阿七的眼睛变得浑浊,一双手越来越无力,他的目光越过吴老六,看着杨砚卿,有气无力地说道:“杀了你该有多好,梨浅,梨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