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密集的箭羽攻击中,没有人能够活下来,即便如今威震域外的北疆少帅云铮也不能,甚至是当年崂山一战大发神威的刀狂丁沧海,所面的也只不过是崂山派弟子最后的数百枝弩箭,而且在那样的地形下,南华派飘忽的逍遥游身法,本来就是他们最大的保障
怎样杀死传说中的剑神水犹寒?其实很多人都曾经深思过这个问题,林坚当年在先帝被那年轻剑客几次“骚扰”过之后他就想过:必须是放在平原之上,万箭齐射,然后用重甲骑兵连环冲锋,方能不给这样的神级高手逃遁的可能
孤独站在雨中的水犹寒的强大,天下间从来都不会有人怀疑很显然,禁军收兵放箭,与林坚当年的计划极为相宜——此时广场上一片宽阔,虽在雨中,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视线的法子,水犹寒如何躲避?人力终究有时穷,以一敌万之人诚然有,然而箭羽齐发,却等若将万人之力合于一出,怎样抵挡?
面对着比暴雨更加密集的羽箭,水犹寒还能无比强大地站在广场中央吗?
水犹寒的身法再快,水犹寒的出手再快,只要他无法像神仙一样借雨势而遁,他就不可能逃掉!
但他只是冷漠地抬起头来,隔着斗篷前那层湿润的遮灰布,看着扑面而来,劲风逼面,将自己身周数十丈方位都笼罩起来的乌黑箭雨
箭矢之尖刺破了雨珠,来到了他的面前
如今地天下,没有神仙,若论武功,无论内力还是轻功,恐怕都无人可以与水犹寒相比他身体的秘密,只有三个人知道——现在只有两个了然而便是他,此刻面临着这泼天的箭雨也没有办法倏然若闪电,掠至箭雨罩下的范围之外
所以水犹寒的身体也没有动,没有尝试着避开这场明显蓄势已久,密集到了极点的箭雨,因为无论是谁都躲不开——他只是将双手弯曲,抬起,十指张开,横在了自己的胸膛之前,就像是一扇门,忽然间关闭,将他的身影锁在了雨雾之后
咄咄咄咄!无数声箭镞刺中目标地恐怖声音,似乎在这一刻同时响起强劲的箭枝有的刺中了水犹寒脚下的青石板,猛烈地弹了起来,在空中便禁受不住箭身承受地巨力,啪的一声脆断,有的箭枝更是直接射进了青石板之间狭小的缝隙之中箭羽嗡嗡作响
只是一瞬间,无数的箭枝便将水犹寒略显清瘦地身体笼罩住了,无数声令人心悸的响声过后,皇城上下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瞳都渐渐缩小——惊恐地缩小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箭枝就像被春雨催后的杂草,森然地在皇宫前广场正中央约数十丈方圆的范围内,密集地插在地上,溅在空中!
而最密集的箭雨正中,水犹寒依然沉默地站立着不知何时,他一直戴着的斗篷已经到了他的左手上,上面穿插着不知道多少枝箭,看着就像一个黑色的大刺猬,渗着寒冽的光芒
而他的右手依旧自然下垂,右手之下是无数枝被他斩断了的箭羽
被雨水打湿的广场上满是箭枝,水犹寒站在满地残箭之中,除了他的双脚所站立地位置之外,一地折损之后地杀意,这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了干净的地面之上
雨势忽然间在这一刻小了下来,似乎老天爷也开始隐隐畏怯这个在万枝羽箭之下,依然倔犟站立地青袍人,想要把这一幕看的更清楚一些,所以皇宫上方厚厚的雨云忽然间被撕开了一道缝隙,太阳的光芒便从那道缝隙里打了下来,照耀在了水犹寒的身上,淡淡然为这个青袍人映出了一道清光
小雨中秋风拂过,水犹寒身上湿透了的衣衫轻轻拂动,簌的一声,他左手上那顶不知道承接了多少枝羽箭的斗篷,终于寿终正寝,在他的手中四散破开,就像是一盏易碎的灯笼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皇城禁军根本不明白这种神迹一般的场景,是怎样出现在了人间在万箭临身的那一刻,水犹寒其实便动了,只不过他动的太快,以至他闪电出手的右手和左手中高速旋转的斗篷,这两种痕迹,都变成了雨中的丝丝残影,根本没有人能够看的到、看得清
水犹寒的脚就像是两根桩子一样,深深地站在大地之中,他的右手,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完全计算出了每一道箭枝飞行的轨迹,并且在他肢体强大的执行能力配合下,令人不可思议地从手指中射出凝气成形的短剑,斩落了每一枝真正刺向自己身体的箭
先前那一刻,五根手指每一次刺斩横挡都被水犹寒强悍的限定在自己身体的范围内,无一寸超出,他任由着那些呼啸而过的箭枝擦着自己的衣衫擦着自己地耳垂,擦着自己的大腿飞掠而过,却对这些箭枝看都不看一眼
那双湿透了的布鞋前方,插满了羽箭,水犹寒没有进行一次格挡,这种绝对的计算能力与随之而来的信心以及所昭示的强悍心志,实不是人间能有
这个世界上高手很多,但都不可能像水犹寒方才表现的如此冷静,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水犹寒之外,没有谁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计算出如此多的事情,并且在电光火石间,能够做出最合适的一种应对
万箭齐发,却是一次齐射,务必要覆盖水犹寒可能躲避地所有范围,所以真正向着水犹寒身体射去的箭枝,并没有那么多,然而……这个世上,除了水犹寒之外,谁能够在这样危急的时刻,还如此冷静地做出这种判断?
不多这两个字,自然只是针对水犹寒而言,饶是如此,他也不可能在瞬息间,只用一只手,五根指头、五把凝气之剑,将扑面而来的密集羽箭全部斩落,所以他的左手也动了,直接取下了戴在头顶的斗篷,灌注进养生主的强大内力,像盾牌一样开始在雨中快速旋转,卷起无数雨弧,震走无数箭枝……斗篷碎了,像玻璃灯笼一样地碎了,哗的一声散落在湿湿的地上,震起无数残箭
皇城上下一片寂静,清漫的光从洛阳天空苍穹破开的缝中透了下来,照耀在水犹寒清瘦的身体上,他缓慢而无可阻挡地再次抬步
这一步落下时,满是箭枝碎裂的声音,因为他是踏着面前的箭堆在行走,向着皇宫行走
禁军的士气在这一刻低落到了极致,眼睁睁看着一个非人的怪物,他们不知道皇宫下面那个在箭雨中依然屹立的强者是谁,只是下意识里认为,对方一定不是人,只怕是什么妖怪!
或者……神?
恐惧可以激发人的潜能,但极致的恐惧更可以使人放弃求生的欲望,所以当水犹寒踏着密密麻麻,有若春日长草一般地残箭堆,快要走到宫门前的时候,第二波箭雨依然没有落下
一脸苍白地林坚怔怔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个青袍人,忽然觉得嘴里有些发苦,凌霄剑神已经靠皇城太近,即便再用箭枝侵袭,只怕效果还不如先前,难道陛下交给自己的使命,真的永远无法完成?
多少年的准备啊,当他真的再一次出现的时候,站在他对面的人才发现,他们可以抵挡住任何人,但抵挡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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