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架卫生巾标识的战机狂轰滥炸了几分钟,就施施然盘旋南去,消失在苍茫的午后三时左右的冬季昏黄冰凉的阳光里。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雕塑般的加藤少佐,迟疑地看着天空的重渐行渐远的乌黑色身影,陷入了严重的意识分裂搏斗状态,真正的天人交战:“怎么会啊?明明我们帝国的航空队啊,怎么会轰炸我们自己的机场?难道,他们被支那人洗脑了?还是被共产国际彻底赤-化了?”
“加藤君,您怎么了?”参谋军官石原小熊焦躁地说。
他们已经冲到了机场附近百十米外,官兵死伤惨重,刚才,被剧烈的爆炸震撼得心跳失常,头脑昏,急需要指挥官的命令,可是,他们的指挥官居然在没有花姑娘的情况下,犯起了花痴,神情冷峻端庄,并无口水,如果不是花痴的话,只有一个情况:装逼。
什么时候了,还装逼?
“为什么会这样?”加藤少佐劈手抓住了石原参谋官的胸前衣服,狠狠地揪扯着,喃喃自语:“我们的机场完了,机场完了,飞机完了,我的使命也完了!”
看着涕泪交流的加藤少佐,石原参谋官赶紧拥抱住他:“少佐,加藤君,坚强点儿,这是航空队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儿,快点儿,恢复机场,救火啊。”
伟人说过,地位愈低下则智识愈聪明,并非贬低某阶层的人,只是强调,因为利益攸关,上层的人总是难以脱出范囿,理性思考罢了。
石原的基本思路,就是身后大多数日军官兵的念头:哭尼玛比呀哭,你还是帝国丢丢儿的少佐军官呢,怎么没有一点儿阳刚气质!
“好吧,冲锋,夺回机场,然后救火!”加藤少佐化悲痛为力量,突然亢奋地将军刀举起来:“啊给给儿!”
日军地面残存的部队,意志顽强坚决地冲向硝烟弥漫,不时残余着爆炸,烈火陡然爆的机场上,很快就占领了全部的机场可以站人的地方,然后开始救火。
“啊!”一声惨叫,两名士兵被突然爆裂的火焰吞噬,随即在机场废墟里翻腾起来。
在危险中,日军部队还是坚决地行动,由地面作战部队转化为消防人员,可惜,由于没有适量的工具,他们只有用泥土去丢,去砸,英勇而无奈。
“快点儿,快点儿!”加藤少佐亲自上阵,用军刀在坚硬冰冷的地上撬起大量的土块,指挥士兵朝着火堆覆盖,接着,总算理智了一些,擦干眼泪,下令部分官兵抢救机场上失落的小方设备,部分人赶回新乡县城,驱赶支那百姓来救援,还下达了敢不服从,格杀勿论的军令。
日军这支部队,虽然是二线的警戒人员,乙种师团,可是,老兵不少,战斗力和组织能力还行,很快就转入了正规。
不过,在伪装救火的时候,加藤少佐却在硝烟中,对着东北面的天空遥拜几下,突然一纵身,冲进了烈火中。
不是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三十多岁就活得不耐烦了,而是日军严酷的军令,加藤想到此前一个战友在海军担任巡洋舰副长,也就是副舰长的中级军官,因为夜航检查的时候,偶尔打开灯看了一下,居然被要求自裁!
无论是被审判处决还是勒令自裁,都不是好结果,家属们将面临着众人的嗤笑和蔑视,远远不如阵亡玉碎……
当加藤少佐忍耐不住烈火焚烧若等闲的涅槃境界之美,嚎啕鬼哭的时候,日本守备军队看到了更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西面飞来,凯旋归来的日军新的战机编队,在机场上空无奈无聊愤怒地盘旋,侦测无望以后,只有纷纷迫降在机场四周的庄稼地里,坚实的重量,让飞机的轮子深深地楔进坚硬外壳的庄稼地里,有的机头朝下撞击,螺旋桨瞬间飞迸,有的侧身翻滚爆炸起火,有的机身碰撞以后尾翼颠簸散落,还有的降落以后,直接回旋打转,机翼折断……
三十多架战机,能够安全降落的不足五架。
爆裂的飞机残片,燃烧的火焰,让机场外的旷野里成为一个飞机的自杀场,那种悲壮,那种在烈火中永生的飞行员凄惨的嘶叫声音,撕裂了许多日军步兵坚韧的心理防线,有的人大哭,有的人精神痴呆,有的人冲过去试图抢救,却自己也被油迹和火焰点燃。
总之,新乡机场上的破坏善后,是非常惨烈的,在加藤少佐投火自焚以后,先后有四波次的日本航空编队回来,在无奈的情况下,全部迫降在周围的天园里,绝大部分撞毁,成为金属和木材蒙皮的废墟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