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河话音一落,底下人立刻欢呼起来。他们在沈家的待遇已经算不错,但也不是餐餐都能吃上兽肉。海里的东西,他们早就吃腻了,就想吃点鸡鸭猪羊肉,酒更是好几个月都没碰过。众人一听有酒喝,各个眼睛都亮了,嘴里咂摸两下,格外怀念杯中之物的滋味。
有了奔头之后,众人干劲十足,剩下那点活很快就搞定,然后一群人在文管事带领下,呼啦啦朝食铺涌去,只留下几个人看守仓库。
本来这些事用不着方天林出面,交给管事们负责就行,无奈船上有些东西比较重要,方天林得盯着。要是坏了少了,他上哪再弄去?燕州港同云州港相距遥远,来回一趟少说也得几个月,他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上头。
“这里实在太热了。”沈家河松了松衣襟,手中扇子不断摇着,依然挡不住酷暑的侵袭。他在云州城生活了两年,那边夏天虽然热,但也没热到这等程度。燕州港这边,即便迎面吹来的风,都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不用管我,顾好你自己就成。”方天林闻言从饭碗里抬起头来,好笑地看着跟他抱怨的媳妇,风都吹到他这边来了,不热才怪。
方天林面上没表露出什么,心里却乐开了花。媳妇这么暖心,他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么想着,他加快了用膳速度。
“走,回客栈。”
大中午的,不是办事的时候,方天林打算回租处休息一下再行动。
看着满头大汗的三个儿子,方天林跟沈家河都没说什么,只细细地为他们抹汗。男孩子还是皮一点好,没得束缚太多,压制了他们的天性。
“爹爹、阿父,好热!”三胞胎眼巴巴地望着双亲。
“回去就凉快了,先忍一忍。”方天林眼角上挑,心想着玩的时候你们不觉得热,怎么现在倒开始叫唤上了?最终方天林还是忍住了,没将这些话说出口。小孩子吗,玩闹就是他们的天性,玩起来什么都能忽略实在太过正常。这点放在成年人身上也一样,专注一件事的时候,人能屏蔽周遭一切,过后身体自然提出抗议。
方天林一边走,一边思索。燕州港这边竟然没出现冰块,看来安三老爷他们的手没能伸到这里。这倒一点也不奇怪,靖朝疆域辽阔,离王城越远,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度就越弱。燕州港属于边境港口,地方豪强势力盘踞,外来人员想要介入这边,难度恐怕不小。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里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安三老爷他们都不行,沈家想在其中分一杯羹,难度恐怕不小。方天林并没有因此就气馁,地方豪强可比朝廷容易应付多了,他还真不惧他们。
一进屋,方天林便叫店小二打来几桶水,没冰他们就自己做。山不就我我去就山,这点变通能力他还是有的。
只是这么一来,他们一家出入就得注意了,门窗都关好,可不能让外人瞧出端倪。
“上午没用冰?”方天林不解,他媳妇可没这么死板。
“用了,怕被人看到,做得有点少,出门这段时间全化了。”沈家河指着房间角落一个小脸盆说道。他很是遗憾,早先准备的冰块在途中就用完,要是能坚持到这,就能光明正大地用冰,哪用得着这般偷偷摸摸?
快速用水冲了个凉,沈家一家五口伴着丝丝凉意,沉沉入睡。
这次出航,方天林总共带出来两百多人,其中近半都是船工。光这些人每天吃喝拉撒睡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不是周扒皮,却也不是割肉喂鹰的圣人,养着他们,自然要他们为自家干活。
接下来几天,除了船工留守码头之外,其余人全都分拨行动起来。
燕州港和云州港格局类似,码头通往外界的道路尽头就是燕州城。燕州城只是个州城,比云州城低一个级别,繁华程度没法同云州城相媲美,饶是这样,也远非阜阳县城所能比。
方天林很快就找好了买家,将手上的货物出清。至于价格,自是被压了一些,对此,方天林还算能接受。初到此地,他这个外来者要还咄咄逼人,那实属不智,给人点甜头吃,拉近彼此间的关系,往后就能以他们为起~点,慢慢打开局面。
之后,方天林在城里买下一座宅子,不大,只有两进纵深,作为以后他们出入燕州港的落脚点。买了宅子,自然不能让它空着,方天林挑了几个人留守并探听燕州城的消息,除船工外的其余人都将跟随他继续往目的地行进。
“家河,物品都装马车了?”方天林没有将所有事都揽在手中,除了刚到燕州港那两天外,其余时候反倒是沈家河出面更多。
“好了,随时可以出。”沈家河看着面前数十辆马车,眼中笑意便止也止不住。
“那就走。”方天林一声令下,车队排成一列,分批驶出燕州城。
这里的马并没有沈家河想象中那么贵,连马带车厢,也就三十来两银子,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当然,这只是最为普通的马,若是良马,价格就高了许多,宝马,那更是千金难求。
沈家显然还没富裕到追求这些的时候,不管是方天林,还是沈家河,对这些奢侈品都没有多大的*。
车队在城外集合之后,沈家一行人便直奔目标而去。
信鸽全被放出去,在车队周围活动,招财进宝则随护在沈家河跟三胞胎所在那辆马车两侧,方天林骑马跟随。
“咕咕。”
鸽子一号停在方天林肩上,伸出翅膀,翅尖指向车队后面。
方天林无奈地笑了笑,他家鸽子是聪明,奈何他不通鸟语,除了知道后面有情况之外,一人一鸟那是鸡同鸭讲,完全没法沟通。
方天林喂了它几粒三代小麦,拍拍它的头,示意它跟着,之后便召集护卫去后方查看。
望远镜是个好东西,一到队尾,方天林便将之祭出来。透过目镜,自以为尾随很隐蔽的一行人便无所遁形,被方天林看了个清楚明白。
方天林敛起笑意,目光森然。要不是他手底下人员有限,还只经过几个月训练,真刀真枪干上,难免会有折损,他现在就会带队主动出击。
这世上总有人想不劳而获,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实在是可恶至极。方天林私以为,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有能力时,他倒不介意为民除害。正巧他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只要没杀过人的,劳动改造很适合他们。
可惜不是眼下,这些得等他们安顿下来之后再考虑,目前还是能避则避。
方天林收起望远镜,带头冲向这帮劫匪。
一看二十多匹马直冲他们而来,匪徒见势不对,立刻逃之夭夭。
方天林满脸黑线,这样的乌合之众也好意思出来打劫?他们是如何生存下来的,怎么没被人打残?
想这些无丝毫意义,确定身后再没有尾巴后,方天林带人归队。
边境这边确实乱,他们离开燕州城才两天工夫,就碰到了一帮不知是专职,还是乡民所兼职的路匪,双方都还没对上,对方便一哄而散,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起初道路一马平川,进入山区后,山路蜿蜒,变得非常不好走。有些地方马车无法通行,便只能绕道,原本七八天的路程,愣是被拖成十几天。
觊觎沈家车队物资的人自然不会就最先碰到那一批,方天林算了一下,前前后后总共出现了六队人马。其中半数只露了一个头,便主动退散,另一队就是被方天林吓走的那一批,余下两队人马,则是在兵戎相见,判断出这根肉骨头他们啃不动之后,万分不舍败退而去。
“总算到了。”护卫们齐齐在心中为自己抹了一把汗。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凶险了,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乱的地方,边疆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们高兴得太早,方天林压根就不打算带着车队进城,进去还能不能出来,这谁知道?在外面他还能挥能力,进城之后就由不得他,马车被扣住,他也没辙。
“嗯,怎么停下了?”众人不解。
“一队跟我走,其余人都留在这里照看车队。”一路以来,方天林对手下这些人采取的都是军队中的管理方式。其他那些他们或许还做不到位,令行禁止这一条却被严格执行,如今他们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方天林命令一下达,众人立刻照做,场上再无一人多言。
方天林带着一行人直奔林山县县衙,他要买一块荒地建村。当然,这是明面上的,作为粮食生产和养殖基地,真正的驻地还要更里面。
边境这边人少地多,县衙官员巴不得把所有荒地都卖出去,好多一些进项,见方天林大手笔一下子买入千多亩就算送人都没人要的山谷地,一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连好处费都没多要,效率那叫一个高,不到一刻钟便将一切手续都办好,生怕他去看了地方后直接反悔。
方天林被衙役客客气气地送出县衙,态度那叫一个好,看来这帮县官是穷疯了,还想跟他做回头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