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幸福吧。
严嫣至今觉得嫁给骆怀远,她并没有后悔过。也许不光是没有后悔,还有许多许多东西,只是这会儿她并不能分得太清明,只是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仿若是徜徉在温暖的海洋一般。
严嫣端起牛乳,小口的啜饮。这玩意儿其实并不好喝,有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儿,不过喝久了倒也不会觉得难下咽。骆怀远手里是一盏苦丁茶,他生来体胖,有苦夏的毛病,旁人不觉得热的天气,让他来却是难以忍受。可严嫣怀着身子,屋里却是不能放冰的,也因此临着湖边的这处树荫,是他夏日里打发时间的好地方。
“你得减重,这样下去不光身体不好,人也遭罪。”
明明茶是冷茶,骆怀远却是喝了一头大汗出来,严嫣看不下去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
“我知道我知道,以后一定少吃多活动。”骆怀远道。
严嫣撇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两人做夫妻这么久,这家伙说话走心没走心,再也没有比她更看得明白了,一看就是在敷衍她。不过严嫣也知道这会儿不是骆怀远减重的时候,之前两人也就这个问题说过,骆怀远的理由很充分,也非常能说服人。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我长得如此玉树临风、风流俊逸,说是帅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不为过。胖了这么多年,为何?就是不愿抢那几个人的风头。你想想,我在外人眼里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就是一个又胖又笨又胆小的人,突然有一天大变活人,那还不把所有人的牙都吓掉了!到时候该多吸引人眼球啊!若是不小心被人嫉妒了又该怎么办,还不如就这么胖着……”
严嫣被骆怀远的臭屁雷得不轻。
不可否认,从五官来看,骆怀远并不是一个丑人,小时候也是一只萌胖胖,但绝没有达到他所说的那般帅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说白了,他就是懒,懒得抽筋的那种,反正严嫣是从没见过他做过什么运动,或是练武啥的。
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尤其他喜欢吃,什么好吃吃什么,从他给严嫣折腾吃食就能看出来,以至于近些年体积呈几何数增长。
当然也不能说他说得没道理,这种时候确实不适宜将外人的眼球拉过来,如今他们适合闷声过自己的小日子。
就在这时,匆匆走来一名太监,禀道王妃的母亲沈夫人到了,这会儿车架就在遵义门那处。
严嫣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惊讶得无以复加。
她有孕这事是上个月才往京中递信的,因着还未出孝期,也未大肆宣扬,也就云王府有些人知道,然后便是京中镇国公府与福州沈祁那边。
信递到京中后,一直还未回信,怎么这会儿她娘就跑来云州了?要知道京城离云州何止千里之遥!
严嫣心中急切,一跺脚人便没影了。
兰儿与柳儿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同样的还有骆怀远,不过骆怀远比她们的反应要快一些,一面叫着姑奶奶,一面撒丫子就追了过去。
沈奕瑶收到女儿有孕的信后,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是妇人,她知道妇人的苦。当初自己有孕的时候,就是又惊喜又忐忑,尤其心灵特别脆弱,特别念母,一有空闲就想回娘家在娘身边呆着。心里特爱胡思乱想,再加上身子不舒坦,更是折腾得不轻。
这会儿她就想了,她的阿嫣会不会也如此。女儿和女婿呆在山高水远的云州,想看一眼都艰难。沈奕瑶日想夜想,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红了眼圈。最后还是坚持不住,下了决定要来云州一趟。
沈家也没人阻止她,都觉得她去一趟好。若是情况允许,沈二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想去云州,更不用说镇国公表面上看着镇定,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担心外孙女的。
沈奕瑶要去,自然不能少了严陌。
自威远侯府不复存在,严陌便开始用心钻研四书五经,想走科举一道出人头地。这会儿正是他学业关键的时候,他本是预计明年下场试试手的。突然出了阿姐有孕一事,在严陌心里自然是阿姐最重要,姐弟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几年不见,说不想念是假的。沈奕瑶本是不想让他去,无奈没拧过他,于是母子二人一同收拾行装出发。
一路车马劳顿来到云州,到了云王府大门,两人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沈奕瑶出门自然不可能是轻装简行,丫鬟婆子带了一大群不说,随扈也带了不少人。
偌长的车队停在云王府遵义门前,一副富贵人家的气派,报上其来处姓名,便有人急急进去通报了。
然后便是一段时间不短的等待,越是离得近,那种急不可耐越是严重,沈奕瑶频频掀了帘子向外看去,巴不得这会儿就见着女儿。
一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满脸风霜却不掩其刚毅之色的中年男人驱了坐下的马,来到马车的窗下。
他身材高大壮硕,一身半旧的布袍。从容貌看去,他长得并不英俊,似个普通人,但其俊目开阖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告知众人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瑶妹,不要心急,这王府面积不小,进去通报也是得一会儿的。”
沈奕瑶点点头,面上有些涩然,“也是怨我,该听你的让人提前送信来。总是想着马上就能到了,何必如此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