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让她喜欢上那个地方,会让她看到那里美好的一面,漂亮的风景,值得期待的天空,所以,他送她那里的房子。
是这个意思吗?
真正勇敢的人,永远都会选择面对。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雪终于停下了,这该是今年函馆的最后一场大雪,临近凌晨,宽阔的街道被积雪覆盖,虽然拥堵,车辆却都有条不紊的保持着距离,缓缓的向前移动。
叶涵就坐在其中的一辆之中,不时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十二点了,按照北堂墨说的地方,应该就在前面的街道转入住宅区的小道,雪那么厚,大概也不好行进去。
“我在这里下吧。”
他对出租车司机说,付钱之后打开车门,瞬间被冷空气包围。
视线里的一切都与雪白脱不了干系,这一抹梦幻却成为他想对她说一句‘生日快乐’的阻碍。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沉吟,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往那个方向走去。
还是想见她一面,至少在她生日这一天,难得的,他也任性了一回。
叶涵没想到要见个人会那么难,找到那所道路尽头的大宅时只有二十分钟就要过完这一天了,典型的和式古建筑,朱红的大门是敞开的,没有灯,借着明晃晃的月光,他礼貌性的敲了两下门,从里面走出来几个全身穿着酷黑的壮汉,领头只有一句话,墨先生吩咐过了,他要进去就要先放倒他们。
摆明了是北堂墨的恶趣味爆发,他自己都打不过他,还想让他手下的手下的手下来刁难他?
哪里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闯关游戏上?
“你们怎么知道等的就是我?”走到门边将蛋糕放在干净的角落,叶涵颇为好奇的问。
领头的那个拿出手机,调出一张涵少爷正面帅照展示出来,用一口极其不流畅,腔调很歪扭的中文,“你不知道现在是信息时代吗?”
喔……原来如此。
叶涵眉梢轻轻提了那么一下,字里行间是那么漫不经心,“你不知道你们在找死吗?”
他赶时间,很急!
晓露妈妈也没想到家里那么晚了还有访客,而且还是用这种方式进来。
等她隐约听到外面的响动走出去看时,家里的护院门神们横七竖八的被放倒在门口,唯一站得笔挺的男人,她不认识。
寻仇?这些年早就没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请问你找……”
“锦瑟。”他回答,拍了拍身上的雪,转身到门角那儿拿起蛋糕,再看向正在用略带防备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女人,问,“我可以见她吗?”
视线移到他手中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晓露妈妈恍然般松口气,“你一定就是叶涵吧。”
“晓露的父亲去世之后,我们遇到很多麻烦,如果不是北堂的话,现在都无法回国呢,刚才非常的抱歉,大概他们以为你是仇人的儿子……”
走在被冰雪覆盖的小桥流水的风景里,晓露妈妈在前面领路,一边走一边说。
就算他不是,那样的身手也十分叫人佩服。
叶涵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面,也懒得解释那是墨公子的恶作剧,还有一刻钟才过十二点,已经够了。
雪刚停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扫除一条道路来,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纯白的月光迎合着视线里银色的景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想打扰的宁静。
晓露妈妈继续道,“锦瑟在我们家住了快半个月了,我很喜欢她,她和晓露性格相差很多,晓露太随我,总是让我放不下心,不过锦瑟不同,她是个特别懂事安静的孩子。”
安静?
跟在后面的叶涵抬头愣了一瞬,很快清俊的脸上那一丝诧异的痕迹恢复平静。
安静,大概是的吧。
若是小不点儿不想理会的人,你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最多遭她一记冷眼。
刚送她去读书那年,班主任第一次家访时就透出了长远的担忧,那孩子说什么都知道,学东西也快,就是不合群,没事就找个安静的角落把自己圈在她的小世界,谁也进不去,她更不会主动去搭理谁。
那个世界,似乎叶涵得到了特权的许可,他走进去了,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却要离开,不知道今后会不会又只剩下她自己。
他不放心。
“放不下心吧?”走在前面的温婉的女人停了下来,转身对叶涵绽了个长辈那般心如明镜的笑,道,“就是因为她什么都知道,都藏在心里,所以才更担心,这几天我就在想,锦瑟能受我们家晓露影响就好了,至少可以让自己快乐些。”
人的烦恼是因为想得太多,如果少想一些,就会轻松些。
叶涵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难得没有隐藏情绪,“麻烦您照顾她了。”
晓露妈妈没所谓的眯笑着摆摆手,“比我们家晓露省心多了,根本不麻烦!呐,顺着这条路转过去,他们就在转角的那间庆生。”
顺手指向蜿蜒的小路尽头,依稀能看见明显与月光区分出来的灯光,就在那儿了,都快一个月未见。
道了谢,叶涵往那方向走去,又听到身后的人说,“晓露两岁的时候都还不怎么会走路,我只要看到她歪歪扭扭的自己站着,就害怕她站不稳,会摔倒,摔疼,晓露爸爸跟我说这样不行,如果我永远担心那么多,她永远都学不会走路,后来我试着放手,虽然看她自己摔倒心里比谁都疼,可是很快她就和其他孩子一样走得稳稳当当的了。”
道理总是很简单的,做起来难上加难。
“再舍不得也要放手。”
回身过去,叶涵看到晓露妈妈和霭却严谨的面容,大抵是以过来人的角度给他善意,亦是有些艰难的忠告,“不然她永远学不会自己走后面的路。”
毕竟人生有太多无法掌控预料的未知,你不可能时时陪在她的身边。
冷空气里,年轻的男人被那样的话直击内心,来时仅剩下的一点点不舍和沉积了多年的放不下心也被打散了。
他不想她永远学不会走路。
走过积了厚厚一层雪的小路,转过弯就看见庄四四仰八叉的躺在木质的高架地板上,脑袋对着他,双眼在看天,手里还捏着酒瓶,不知道有没有喝醉。
仿佛是在发呆,想某个人。
木门拉开了一半,能看见左晓露缩在一角抱着电话碎碎念个不停,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凶,电话那端应该是北堂墨吧?想他那种没耐性的性格,此刻必然在因此头痛,电话挂不是,不挂更不是……刚入门受到了不痛不痒阻拦的涵少爷心里好受点了。
走近,庄四应声坐起来扭头去看,见到来人愣了几秒,遂笑道,“哟!还是没放下心?”刚才那回眸,他还以为自己真喝多了出现幻觉。
叶涵在他面前站定,因为房子结构的缘故,正好和勉强坐在木地板上的人平视。
“只想今天来看看,明天早上就走。”回答尽量简约,心思早就在他出现那刻被人看透了。
“那可不巧,涵少爷,你来晚了点儿……”
晚了?
怎么会呢?不是还没过十二点吗?
庄四见他难得一头雾水的样子,干脆把合上一半的拉门利落的拉开,盘腿团坐的锦瑟就出现了……
看上去喝了不少,面颊红彤彤的,右手里捏着一支筷子,正在拨弄面前从碟子里散出来的花生米玩,那样子,简直呆到家了。
叶涵愣住,养了那么多年没见过这丫头这种呆相!一时之间连他的反映都失去了。
那埋头认真数花生到底有多少颗的小醉猫呢……下意识的侧目往门外看去,一眼望见那个男人,表情依旧的呆,眼睛眯起又撑开,小脑袋往左边歪,又摆正,再往右边歪,在脑海里努力搜寻那张熟悉的脸的同时,从各个角度全方位打量,嗯……他到底是谁呢……
瞬间叶涵明白了庄四说的‘你来晚了’是这个意思。
不用多想,锦瑟喝醉了。
“瑟儿……”他犹豫,连叫她的名字都那么干涩,要不要跟她说句‘生日快乐’,说了有用吗?都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庄四靠坐在门边,欣赏涵少爷万年难得一见的无措。
‘一物降一物’这词儿谁发明的?说得真是好!
小不点儿眼睛眨也不眨半下的盯着叶涵看了许久,随后有了动作,她晃晃悠悠的爬起来,本能想站起,可是实在太晕眩,只好用猫爬式……难看又狼狈的挪动着靠近站在外面的男人。
然后,向他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柔软的小手,暖暖的指腹,触摸到男人被冷空气侵蚀的俊脸的一刹,蓦然,全身都为之轻颤。
“喜欢。”她清晰的吐出两个字,就那么直接,真的是喝醉了,如果没喝醉,那个平时看上去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心思藏得比大海还深的小丫头,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当着别人的面表白了呢?
连庄四都坐直了觉得不可思议,捶胸顿足怎么没早点把手机拿出来给她来个现场直拍!
叶涵在无法形容的惊讶过后对她露出永远纵容的表情,她回应,没心没肺的一笑,整个人扑到他怀里去,抱紧,真是想一辈子都不要松手了。
临近一点,左晓露终于把远在S市的北堂墨骚扰了个够,挂了电话在妈妈的搀扶下回房间休息去了。
叶涵就近把锦瑟安置在他们喝酒的那间暖融融的偏厅里,脱下自己的大衣裹好她,才坐到玄关边,和庄四把酒继续,对着月亮闲聊。
“说不来的,怎么又来了?”点了支烟,庄生闲闲的靠在门边抽。
只要有锦瑟在,叶涵是不抽烟的,优质家长的习惯,养成多年。
“放心不下就来了。”他回得简短,一来就被左晓露那看上去活得简单思想也简单的妈妈先心平气和的教育了一顿。
他很受教!
刚结束了一段感情的人在患得患失这方面颇有心得,庄生说,“放不下心也没用,你要放她走,就要相信自己她有一天会自己回来,况且她是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你控制不了。”
不回来,那是你没本事。
叶涵向来话少,挺沉闷的一个人,庄生又问他,“干嘛突然想到送那丫头普吉的房子?”
日期还是四年前,肯定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他好奇。
“没什么。”叶涵不肯说的,比锦瑟的嘴闭得还死,更重要的是你打不过他,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庄生只好叹,“要是我和结香也能像你们这样有默契就好了。”
就那么一个延迟的日期,锦瑟看了一眼就能懂叶涵的意思,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别人根本看不懂。
他和结香,永远都没机会培养这种默契了。
看他孤家寡人,叶涵就知道这次找寻又是未果,没有多问,问了只怕人更伤感。
不是他和结香没默契,而是结香懂的他不一定懂。
其实庄四很脆弱,某种角度来说他与小不点儿一样被宠得无法无天,所以当后来他想要娶结香,家里极力反对时,他才像个孩子似的负气抵抗,垂死挣扎,他如无头苍蝇埋头乱闯,看清时局的单结香选择极端的方式让他成长,代价是他永远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看别人,总是比较容易就看清楚。
于是想到自己,想到锦瑟十九岁生日这夜喝醉了却凭本能反映拥抱他时,叶涵真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了。
再艰难也要放手,就算后来她会恨他也好。
他不想把她变成第二个离开了庄家就会死的庄家四少爷。
庄生在默默小酌了十几杯之后,看着院落里静止的雪景,淡然的说,“结香结婚了。”
叶涵倒酒的动作稍顿,这句话的另一重意思是:结束了。
难怪,这次再见到那家伙,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改变。
当年在泰国是他看着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儿庄家四少爷,拼了全力去做自己生平的第一单生意,身为他的朋友,更是一辈子都没得说的好兄弟,叶涵愣是袖手旁观,一句话都没说。
是不是真心的喜欢一个人,其实真的看得出来。
你喜欢她,就会心甘情愿的为她改变,甚至把曾经的自己都丢了,还有放弃,和成全。
“认识结香的时候她是朋友的朋友,长相路人,扔大街上就抓不出来了,一群人出去玩,她话不是最多的,可是偶尔冒出一两句话绝对一针见血,我也不知道怎么平白无故就被吸引了,总觉得不管在什么时候,闹成什么样子,只要看她一眼就会找到一种很安静的感觉。”
庄四一边喝一边说,眼神是放空的,表情很淡,毫无防备,看那模样就知道,这时候脑子里必然全是他口中说的人的身影,挥散不去。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她真的特别了解我,很多话不用全说出来,我看她一眼她就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们从来没吵过架,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还能用那些你想也想不到的怪招哄你开心,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对什么都看得特别透的人,所以不需要说太多她都能懂,结果……”
他拼了命和家里对着干,拼了命努力只想着今生非单结香不娶的时候,她却主动离开他了。
很伤感不是吗?
说完庄生瞟了听故事的叶涵一眼,被酒意熏染了的眸里有几分受伤,他再看看屋里睡得安稳的锦瑟,又道,“我找到她那天她正在试婚纱,闪婚,对方是旅游的时候认识的,普普通通的性格,普普通通的人,我问她我有哪里不好,连那点时间都不给我?我说要和庄家断绝关系,和小白结束毫无意义的婚姻,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你猜结香怎么说?”
“她离开你不是因为她受不了那些压力。”叶涵淡淡的回他,都不需要再从庄生口中听到单结香的答案。
“她不想你离开庄家,她想你继续做自己。”
因为太了解了,离开了庄家的庄生无法再做少爷,不会再被人捧在手心,无法挥霍生活,那便不再是风流潇洒自由自在的庄生。
因为看得太透了,她离开,是不想他因为她去承受那些压力。
单结香这个女人,勇敢得让人佩服。
庄生心里再清楚不过,听到叶涵把这个残忍的结论说出来,忍不住难看的笑起来,肩头都抖了,喉咙也哑了,哽咽……
没跟上节奏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原来一直是他啊……
这夜太深,不知道谁的心在流眼泪,无声的。
成长本身就是一种痛,也许你能选择一种自认为完美的方式让你心心念念的人安全的长大,也仅仅是长大而已,然后呢?将她永远禁锢在狭小的笼子里?
无澜的深眸最后锁在蜷缩在他大衣里睡得安稳的小不点儿身上。
只是希望现在才做这一切,还不算太晚。
大雪过后,放晴的天空在阴霾了半个月后毫不吝啬的露出澄澈的蓝色,阳光的味道在鼻息间四溢,锦瑟被那一抹耀亮晃得终于忍不住,睁开了干涩的眼睛。
她发现自己侧躺在昨天过生日喝酒的那间小偏厅的榻榻米上,身上不知道是谁给她裹了厚厚的棉被,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四下被收拾得很干净,已经无人,她却嗅觉极佳的闻到一股淡淡的奶油的甜味。
虽然被宿醉的头痛肆虐,可心里很舒服,昨天晚上她似乎见到叶涵了,那是梦吧?
真好,光是这样想想她都能舒心的笑起来,能天天做那样的梦就好了。
哈!
懒洋洋的晒着隔了木门渗透进来的第二重阳光,已经开始过二十岁的日子了,她要快点努力追上他才行!
心下才给自己打完气,艰难的翻坐起来,想在宿醉里励志的鼓励自己要好好生活,坚强点!回头就发现迟到的生日礼物,一只包得很漂亮的蛋糕盒子,上面附带了张淡紫色卡片。
生日蛋糕?
她发怔,庄生来的时候明明没这个东西啊……
拿了卡片打开看,那字迹立刻就震得她全身发麻!
生日快乐……只有短短的四个字,落款一个‘涵’字。
是叶涵!
他真的来了!
左晓露像小时候那样,起床便披了厚厚的棉衣,倒了杯凉水,把牙膏挤好,走到院子里那颗桂花树下,刷牙……
左侧偏厅的门‘唰’的一声被拉开,愣是让人听出了急促。
“啊,锦瑟,你醒了啊?早餐想吃什么?”含着满口的泡沫,她盯着浑身酒气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的人,“要不你先去洗个澡吧,泡温泉?”
锦瑟急得全身都发抖了!空空荡荡的院落,被阳光晒得泛出极其刺眼的光的积雪,几个穿着和服的下人抱着茶具从对面的长廊走过,一切有条不紊,仿若这寻常天,没有任何事发生,没有任何人来过。
手里攥着那张卡片,和左晓露对视,急切又隐忍的问,“你有没有看到?叶涵?他在哪里?”
如果不是梦,如果他来了……
已经意识到了,他不会等她醒过来的,这个时候他肯定已经……走了!
可是还是抱了一丝丝的希望。
就算再见一面也好啊,怎么能那么自私,都不让她见一面就走了?怎么能那么狠心……
“啊!”左晓露反映过来,慢半拍的性子磨得她快发疯,转身往自家宅子的大门方向看,“早都已经……”
就在她往那边回头的时候,锦瑟想都没想就跳下玄关,疯了似的往外跑,现在追,追得上吗?
身后的喊话都听不进去了。
左晓露冲她背影大喊,扔下牙刷和漱口杯想跨步追去,才迈开步子就在地上滑了一跤,栽进早上才被下人扫在一堆的积雪里,冻得她连打了三个喷嚏。
“来不及了啊,都走了两个钟了,鞋子都不穿……”
函馆最大的一场降雪终于结束,明媚的阳光重现人间,有种尘埃落定的安稳,亦有追之不及的失措。
空荡荡的那条街,不管是身后还是眼前,早就被清扫干净的道路焕然一新的清爽干净,锦瑟却摔了一跤,扭了脚,狼狈的坐在那路中央发呆,连个扶她起来的人都没有。
多想下一秒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街的路口折返回来,只消让她看一眼就好了。
可是其实她已经知道,他要是有心,哪里那么容易让她看到?
夏亚顺利的录完自己的新专辑,一大早买了生日礼物高高兴兴的来打算给锦瑟小朋友惊喜,哪知刚转进笔直的街,就看到远处一个人坐在那里。
多冷的天……
竟然是坐在那儿的。
恍惚,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阴森森的道路即便有阳光充斥也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悚然,心下骂着‘见鬼了’,视线定住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鬼?
跑过去,蹲在她面前,来人先是被她没反映的反映吓到。
“臭丫头你……”
没事吧?
他问不出来!
锦瑟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转动,原本是期待,期待……期待着便成了失望,暗淡了眸子里的所有的光,逐渐化成伤。
说不出来,说出来也没用,只好憋在心里。
“就算本大爷要来你也用不着鞋都不穿跑出来迎接吧?”看了她好一会儿,夏亚艰难的打趣,把自己外套脱了给她穿上,忽然怎么就觉得心在痛呢?
这是什么感觉?
夏亚不知。
“他走了。”低下头去,锦瑟闷声的说。
那是种怎样的语气?
他走了,谁呢?能让她那么绝望,难过得话都说不出来。
是谁呢?把她扔在这儿就不管了,那么冻的天,不心疼吗?不怕她生病吗?不怕她……哭吗?
“走了就走了吧,该回来总是会回来的。”顾不上那么多,边说边把她往背上背,握住她被冻红的手时,又是一怔。
锦瑟真的很难过,连最不懂体贴的夏亚都感觉到了,可是安慰人根本不是他的特长,他只好背着她往那栋鬼气森森的宅院走去。
头一回心头翻江倒海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真的会回来吗?”背上的丫头又问他。
执着得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也是僵僵的,似乎在坚守什么,旁人无法触及的东西。
这就是那些人总挂在嘴边的……爱情?
“会的。”他说,“要相信自己。”
“你别骗我哦,不然扁你。”这种时候还不忘放狠话,完了她做出连他都没想到的反映。
伸出手挂在他脖子上,借了谁的肩膀暂时依靠,只是暂时的。
不知何解夏亚就是明白了点什么,却心甘情愿连反驳的话都没有,罢了继续往前走,隐隐约约就感觉到背上的人有了细微的反映。
他一僵,顿住。
那个会揍他的野丫头哭了……
仅仅只是细微的抽泣,不轰烈,不惊动,小心翼翼的,是真的藏不住了,却又担心连风都被她打扰了去。
他愣在那儿不知所措,像个傻瓜一样僵僵的站在冰天雪地里,也许以前就是傻的,现在更傻!然后听见那个丫头表白决心似的说,这肯定最后一次了。
唉……
既然是最后一次了,想哭就哭吧。
阳春三月,S市最为人乐于谈论的话题还是与那个大家族有关。
那一天的早上风华公关部临时做出发言,公关部经理代表叶涵先生告广大媒体,锦瑟小姐系他本人以私人名义资助的众多孤儿之一,随即还列出大把名单,以此证明,那个叫锦瑟的孩子也仅仅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从今往后,不在有任何关系。
界限就此划清。
当天下午‘锦瑟号’载着从日本回来的叶先生降落在S市国际机场,从此那架私人飞机被撂在了养护机仓里,许久都不曾再出现。
媒体围追堵截了从异国回来的叶涵,镜头下男人的脸冷峻坚毅,没有任何回应,让人无法弄清,到底是放弃了什么,还是坚守了什么,还是在继续以另一种不同的方式保护了什么……
隔天新闻出现在新鲜出炉的杂志上,不巧被刚恢复工作,正跟着小天王的团队进行广告拍摄的锦瑟看到。
冷场数秒后,在无数双不能理解和惧怕的眼睛的注视下,锦瑟小姐愤怒的将那本不知谁买的杂志撕成碎片,然后砸在地上重重的踩了N脚!
没撕透的是叶家主人那张被精心挑选出来当封面的的侧脸,亦是被踩得最狠的,围观群众都觉得她踩的就是他的脸呢……
夏亚纡尊降贵倒水给她喝让她消气,Li大人狗腿的献媚问,要不要叫人去多买几本给她继续撕,能发泄出来就是好事。
轻而易举不顾周遭眼光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足以证明是没事了。
憋着才叫人害怕担心……
弄不清楚叶涵和锦瑟到底现在是怎样的关系,就是不相信他们真的没有关系了。
骗小孩儿呢?
半信半疑的猜测和观望里日子一天天就过了,人是一种很健忘的生物,这种健忘是有共性的。倘若在一段时间内大家都在讨论那件事,那么就算你本来不想知道,也会刻意去留意,可当那件事慢慢淡去,没人再去提,你再提也没有意思。